我在无人区活了20年,至死都没能回家。天知道,我有多想擦去亲人眼角的泪,多想替我爱的人拔出胸口的箭,多想救我那短命的哥哥,多想手刃了那仇人,多想再见一次太阳……可一切,皆不由我所想,我被困在了这里,永不见天日。
终于,今天,我死了,求了20年,唯一如愿。
——
像一个荒诞的梦被黎明打破,可夜用泪水浇灌的黑,让我无法直面光明。
旭日东升的和暖,让我惊醒,一时接受不了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心一震,莫非到了天堂?
那?!
“母亲!!!”我那永生的执念让我脱口而出,天堂是我最后的幻想。我睁不开眼睛,唯有像新生的婴儿一样的哭喊着,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我并未放弃,却无人回应,我是无人要的弃婴吗?
“父亲!!”我不再坐以待毙,我几近疯狂的挪动着身体,不知四周是什么,摔了一跤又一跤,像是不知痛,终于站不起来了,便爬着,挪搓着膝盖,仍废力的寻找,胡乱的抓着,碰倒了什么,便尽数压在我身上,抓掉了什么,便尽数缠绕着我。
“哥!”我声音嘶哑,喉咙似火烧,连爬也做不到了,我只能使力的扣着眼睛,可为什么就是睁不开?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啊!”彻底没希望了,鲜血从我眼角流出,整个世界好像只有我的绝望重演了一遍又一遍。
20年心中建起的河堤,拦住了的,只有我。
——
当我再有意识时,依旧什么也看不见,浑身上下的痛都在一遍遍提醒我,我得不到任何人的原谅,眼角又湿润了,流出的唯有血。
“阿悦!”那宛如隔世的呼喊,再一次在耳边响起,老天,你又要骗我……
手心突然被拉住,我整个身体似电流通过。“阿悦,是母亲啊!你别吓我,究竟怎么了?”
我没敢动,直到这个自称是我母亲的人,将我的手亲了亲,又深深的埋在脸颊上。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只是将母亲的手握紧,另一只手,顺着一点点往上摸,摸到了肩膀,接着是脸,我细摸着她的嘴唇,眼睛,眉毛,甚至每一道皱纹。
我像是呀呀学语的小孩激动的想要奋力发音,母亲怀抱着笨拙的我,可她怕我吃痛,不敢抱紧,抚摸着我的头发,鼻息的热气喷洒在了我的脸上,我尽数的委屈,在此刻得以安慰。
“阿悦,不哭,眼睛会痛。”母亲无法再直视我流血的眼睛,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们都在,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