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爸爸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还光着脚,你就这么让爸爸光着脚站在外面呀!”
若冬哇地一声扑在爸爸的怀里,放声痛哭。夏世纯就势吃力地将若冬抱了起来向家里走去。
一家七口躺在炕上。夏世纯和项淑贤合盖一床被在炕头,阳阳自己盖着小被睡在项淑贤旁边,冰冰和雪雪合盖一床被睡在炕中间,若秋和若冬合盖一床被睡在炕梢。若冬没好气地使劲往自己这边拽着被,若秋身子露了出来,若秋又把被拽了回去,若冬身子使劲一滚,把被子都拽过来压在自己的身子底下。若秋的身子全部露在了外面。
“妈!你看若冬,我没被子盖啦!”若秋哭着说道。
“你干什么若冬!把被子让给姐姐一点。”项淑贤坐了起来生气地对若冬说道。
“好啦,好啦,这样吧,你们换一换。若秋,你到双子的被窝,冰冰雪雪,你们俩谁过去跟你二姐一个被窝?”夏世纯也坐了起来对炕梢的女儿们说。
“我去!我去!”两个小双子同时起来都要往若冬的被窝里钻。雪雪动作快,先钻进了若冬的被窝。若冬马上把被子让了出来,给雪雪盖好了被子。冰冰撅着嘴躺下了。若秋钻进了冰冰的被窝。
“好啦,这回就好啦,好好睡觉,以后,就这么睡,听见没有。”夏世纯对四个女儿说道。
“听见啦!听见啦!”躺在若冬被窝里的雪雪声音最大。
“淑贤,快躺下睡吧,这一天折腾的,骨头都散了架了。”夏世纯疲倦地躺了下来,立刻就闭上了眼睛。项淑贤慢慢躺了下来,听见夏世纯响起了轻轻的鼾声。暗影中,项淑贤两眼中闪着亮晶晶的泪水。
山区的夜晚空旷而冷清,月亮也显得比在省城看到的月亮更加寂寞和孤单。俯视下来,寂静山坳里矿区的工棚子像个饿瘪了肚子的田鼠,孤零零地趴在那里。矿区其它的建筑也已破败不堪,昔日矿山运营时,山体被切割露出的一处处切面依然还在,也有一处处陷下去的深坑。当年矿山运营时的办公室和工人宿舍都是临时搭建的工棚子,矿山下马后,随着人员的离去,那些临时的建筑也就随之坍塌了。只有现在夏家住的这个工棚子是真正的土木建筑。叶矿长带着妻子祁可欣和女儿叶萍一同住在矿上,他怕娇妻和爱女受委曲,便盖了这么个三间房子的土木建筑。夏世纯申请下放到山区时,荒沟公社通知战家屯大队,战家屯大队又通知战家屯二队的战队长,要给省城来的下放户安排好住处。战队长就安排了这么个废弃的工棚子给下放户夏家居住。在夏家来之前,夏世纯是来过一次战家屯二队的,当时战队长非常的热情,说他会让全体社员们欢迎夏家的到来,并满口答应把一切都安排好。被单位冷落了的夏世纯在战队长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感激之余,他就没有走进工棚里看看这里的居住环境。
还好,尽管是初来乍到,夫妻俩通过一小天紧张的忙碌,总算是把家安置了下来。这是目前夏世纯想要的生活,所以,他累乏了便安然睡去。但是,这并不是项淑贤想要的生活。生产队没有来人帮忙安置也就算了,可这刚落脚,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最让她心痛的是若秋,本来这个大女儿生来骨子里就透着娇贵气,又从省合唱团一下子落到这么个破败的山区,巨大的反差,若秋她怎么能受得了呢。项淑贤根本没有顾及到二女儿若冬的感受,在她心里,二女儿若冬打生出来骨子里就透着自立坚强的性格,平时对这个二女儿也是鞭打快牛,并没有想太多。可项淑贤万万没有想到,从这天开始,便是她们娘俩日后几十年矛盾的开始。对项淑贤而言,只是感觉这个二女儿太过叛逆,性格又外向自立,并没太在意。但是对于若冬而言,母亲偏心对她造成的创伤却在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