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刚要动手,不想却被陶二香拉住了,她不无歉意地说道:“真的不好意思,你别理那人,他就那样,这几年仗着在跑马场当差,牛的不得了,不过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才不愿意搭理他的,一个胡同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呀,其实也挣不了几钿,别看油头粉面的,还问我借过钱呢,人不坏,就是有些虚荣。”
小安指着大门说:“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钱同魁刚要发作,不想却被陶二香拉住了,并且一直把他拉到餐厅外。陶二香急赤白脸地说道:“钱同魁,你要是还认我这个邻居,你给老实的闭嘴,我好不容易请人吃顿饭,你过来搅局,你什么意思啊,你知道不知道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钱同魁张嘴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钱同魁被拉出去了,跟他一起的叫黄友根的脸上挂不住了,因为几个人就数他家世最好,派头也最大,因为今天钱同魁做东请他们吃西餐,结果遇到这档子事,作为混在一起的老大,小弟被一个毛蛋孩子这样呵斥,他脸上挂不住了,他迈前一步站到小安跟前道:“哪里来的小赤佬,说话这么猖狂。”
小安一字一顿的说:“滚远点。”
黄有根的脸色顿时大变,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呵斥,而且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蛋孩子,这口气钱同魁能忍下,他忍不下,他指着小安道:“有本事到外边去练练。”
小安轻蔑地笑了,然后说道:“就你?还不配。”
黄有根大声说道:“这小赤佬口气不小,该不是怕了吧,我实话告诉你,我是豪山武馆的人,豪山武馆知道不?精武门之后就是豪山武馆。”
黄有根话音刚落,从餐厅里间过来一个中年人,对黄有根说道:“谁在这里吵闹,刚才谁说的豪山武馆?”
黄有根一愣,随即说道:“我是豪山武馆四弟子的徒弟,我叫黄有根。”
中年人说道:“哦,原来是四师弟的徒弟,我是你大师伯,你师祖在里面谈事,你在外边吵闹像什么话。”
黄有根顿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但是他还是狠狠地瞪了小安一眼说道:“没事,大师伯,我们只是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小赤佬,你告诉师祖,我们马上就走,不打搅你们谈事。”
中年人起初的注意力全在黄有根一伙人身上,待听说不懂事的小赤佬,并随着黄有根的眼光看过去时,他顿时大吃一惊,随即惊叫道:“小师叔,您也在啊。”
小安笑笑:“碰巧了,和朋友一起吃个饭。”
黄有根几个当即愣在原地,愣了一下,他问中年人:“大、大师伯,你说什么?”
中年人不满地看了黄有根一眼,叹口气道:“这是我小师叔,你小师爷,怎么?小赤佬说的就是他?”
中年人抬手作势欲打黄有根,想了想又放下了,然后恭敬地对小安说:“师叔,您这小徒孙不懂事,我替你教训教训他。”
小安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有事忙你的去吧。”
中年人对着黄有根一挥手道:“还不快滚。“然后对小安恭敬地说道:”小师叔,您请用餐,那我就不打搅了。”
小安说:“给你师傅带个好,我就不过去了。”
中年人点点头,微弓着腰退了一步,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钱同魁几人离去的背影,陶二香这才进得餐厅,然后不无歉意地说道:“你看,请你吃饭惹出这么多麻烦,真的不好意思。”
小安道:“你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错,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他们还不值得我生气。”
一顿饭宾主尽欢,临分别时,小安告诉陶二香,有紧急要紧的事情时可以去柯大夫诊所找他。陶二香谢过小安,笑着飘然而去。
小安看着陶二香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么美丽年轻的女人竟然是个江洋大盗?而且,还跟自己有关系。
夜晚的街道人影稀疏,茂密的法桐的叶子遮住了大半个街道,小安心情愉悦的走在街上,脑子里想的却是管家苗南拳教授的一些招数。
拐过南昌路,身后突然传来异常的脚步声,小安情知不好,一个前滚翻窜了出去,同时抽出了腰间的短枪。
两个打劫的壮汉愣了,他们屡试不爽的麻袋套头竟然失效了,对方一个少年的敏锐反应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不光躲开了他们的偷袭,而且反应异常迅速,在翻身的一霎那还能做出反应,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可是等他们再看向准备下手的对象时,俩人就像定住了一般,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在两个劫匪看来,穿着如小开一样的小安肯定是哪个贪玩的富家子弟,套住这样一个肉票,千八百大洋不在话下,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不光是个练家子,而且是个高手,最要命的是对方竟然有枪,这可不得了,在上海滩能随身持枪的人可不是他们两个小毛贼所能惹起的。冷汗顺着俩人的额头开始下流,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俩失去了语言能力。
小安收起枪,上去拍了拍一个劫匪的脸说:“醒醒。”
被拍的劫匪啊了一声,随即跪倒在地,嘴里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小安乐了,想起了爷爷讲的水泊梁山的故事。
另一个劫匪这才醒过来,不过他倒也聪明,有样学样跟着跪了下来。
小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俩好胳膊好腿的,干啥不行,非得干这个,起来。”
两个劫匪羞愧的站了起来,一个说:“我们刚从大牢里出来,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
小安问:“怎么蹲了大牢?”
那人说:“我俩原来是工人,跟着闹过罢工,厂里成立纠察队,我俩就加入了,谁曾想国民党说翻脸就翻脸,杀了我们好多人,我俩也被关进监狱,这不刚出来,没了工作,也没钱,我俩就想弄点钱应应急,你是我们第一单生意,我认栽。”
小安不由地同情起对方来,他从兜里掏出所有的钱,分给他俩,只把那俩人感动的一塌糊涂,殊不知,小安是看在他们曾经是纠察队的份上,若只是劫匪这个身份,怎么也得让他俩吃点苦头。
小安说:“你俩这样不是办法,弄不好又进去了,长远看还是得找份工作,这样,你俩明天去大顺楼找我,我帮你俩问问,不过不一定能成。”
俩人千感万谢走了,那份激动溢于言表。小安看着他俩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前路漫漫,道阻且长,这俩人只不过是多数受害者中的少数罢了,不用猜测,不算牺牲的同志,生活陷入困境的必定不在少数,看这两位的情形,真的就像爸爸和柯大夫所说的,我们的事业进入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