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外面,早有人得了命令,去通传谁也不想用到的殓令史。
殓令史这一职,说白了,就是皇宫里御用的仵作。
干的都是接触死人的活儿,平日里,谁也都嫌他们晦气,不愿意打交道,甚至,就连他们的居所都偏僻的很。
好在,德妃先前已经料想到,楚天河来了,一定会传殓令史,所以便让人提前给传来,在外面晒着了。
之所以晒着,那是因为,殓令史与死人打交道,身上都是死气和阴气,万一晦了某位贵人,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而在这种时空,大抵也都相信鬼怕恶人,却善欺弱人的话,刚巧的是,楚天河现在身体正不好,也禁不起什么大折腾。
于是烈阳之下,一切鬼祟都会消弭于无形,此类意义的说法便相当于是救命良方了。
因此,才让殓令史提前晒晒,以免被召唤时,身上的晦气冲撞了楚天河。
很快的,便有人带来了已经晒了许久太阳的殓令史。
“臣拜见陛下。”
殓令史是个年龄不小的老头儿,头发胡子都花白,有点行将就木的感觉,一身黑衣裳,更显得他身上阴气沉沉的。
太医们见了他,也觉得身上似乎更冷了。
“去,给二皇子检验。”
楚天河也皱起了眉头,但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所以,他强行忽视了自身的不适应。
“是。”
殓令史便径自从地上爬起来,走向床边。
枯树枝一样的手指,滑过二皇子尸体的额头、下巴、再到四肢和腹下,最后是脚底,每一处都仔仔细细的检查着。
许久,他叹了口气,手法奇异的在二皇子的下颌处摸了几下,最后轻轻一送,便成功将二皇子的嘴巴合了上去。
太医们看着,简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按理说,死后之人,血肉僵硬,强行撬开的牙关,是完全合不上的啊!
但这也可能就是殓令史一职存在的意义吧。
不仅查验真凶,揪出最关键的细枝末节,同时,也肩负着修整遗容,让死者以尽可能完美的姿态入葬。
做完之后,殓令史缓缓地回身,对着楚天河恭敬一拜,并不抬头。
因为,殓令史本身就比较晦气,目光不能冲撞龙颜。
“如何?”
楚天河的声音低沉到令人发指,殓令史便回答道,“回陛下,二皇子殿下身上有多处外伤,有的是外力所致,还有钝器击打的痕迹,再加上,喉中的哑毒也对二皇子造成了极大的折磨,使得二皇子体力不支,根本无力再做出反抗,但最终死因,确实是溺水。”
这个说法,与之前太医们的发现完全重合。
并非直接落水而亡,而是脱离后被投进水中,无力挣扎,只能等死。
“哼!”
楚天河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晦暗不明。
而殓令史也这么大年纪了,很会看脸色,便自发的退了出去。
“德妃呢?”
楚天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想起了她。
“陛下,德妃娘娘还在外面跪着呢。”
王公公小声回答道。
德妃这一跪,其实是有深意的,楚天河暂时没想到,可是,王公公心里却是门儿清。
首先,身为二皇子的养母,德妃照顾不力。
其次,德妃悄咪咪的有了身孕,这件事情,也迟早要让楚天河知道
还有就是,害二皇子的人,定然是当年韦氏一族的漏网之鱼,而这件事情,刚好就是德妃一手办理的,此时于她来说,又是一个办事不力。
这回都攒起来,德妃怕是要重重挨一顿罚啊。
所以,德妃提前跪在外面,不叫就一直这么跪着,到时候,楚天河一听,心里多半也就稍微平缓点了。
“让她进来。”
楚天河脸色可怕的吓人,王公公小心应着,便去传话。
很快,德妃便被采青搀着走了进来。
毕竟是衣不解带照顾了楚天河这么久,事实上,德妃的身子也有些透支,同时,她已经怀孕了,刚刚又遭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和冲击,还在外面跪了一通,这时候,一整张脸都满是菜色。
楚天河斜着睨了她一眼,火气果真就降了一点。
于是,便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王和,赐座。”
王公公急忙照办,又心道,这一赐座,估计着责罚就能轻一点了。
可没想到,搬来了座位,德妃也没有坐下,反而是走到了楚天河跟前,又凄凄哀哀的说道,“陛下,臣妾有罪!”
楚天河皱了皱眉,“起来说话。”
他明白德妃的位置很难,此时也少不了做些苦态。
“不,臣妾不敢。”
德妃竟然直接五体投地的跪下,在楚天河即将对她发怒之前,低泣道,“那件事情,确实是臣妾没有处理干净!”
顿时,楚天河的脸色黑了一黑,随即,神情狰狞起来,他指着德妃,刚想说什么,却猝不及防,一口血箭飙了出来,喷了德妃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