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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危机四伏

而更让李自成感到恐惧的是,现在似乎中国大地上的所有势力都在针对自己。

占据北直隶和山东的大清自不用说,他们入关之后就把大顺作为首要敌人加以攻击。

占据江南的南明政权对大顺也是不共戴天的状态。

崇祯自杀的消息传到南京后,留守南京的明朝官员经过几番争斗,最终确立以福王朱由崧作为新的大明皇帝。五月十五日,朱由崧在南京正式登基称帝,并宣布改明年为弘光元年,南明弘光政权就此建立。

朱由崧的爹就是崇祯十四年(1641年)在洛阳被李自成剁掉的老福王朱常洵。也就是说,于公,李自成与他有亡国之恨;于私,李自成与他有杀父之仇。如此双重仇恨之下,弘光政权对大顺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宽容和解之意。

连占据四川的张献忠现在和大顺也是敌对状态。

张献忠自从崇祯十四年八月兵败豫南之后,被迫前往南直隶投奔革左五营,跟着革左五营在南直隶小打小闹,实力和影响远不如李自成。第二年革左五营去投奔了李自成,张献忠没了盟友,实力更弱,根本打不过盘踞湖广的左良玉。一直到崇祯十六年(1643年)春李自成大军进军荆襄,打跑了左良玉,加上革左五营的马守应拒绝臣服李自成,主动跑来跟他联合,老张才有了发展的机会。崇祯十六年一年之内,老张克武昌、破岳阳、下长沙、取衡阳,横扫了整个湖广南部。

到了崇祯十七年(1644年)春,老张看李自成马上要进北京、坐天下的样子,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他,于是干脆放弃了湖广的全部地盘,集中全部力量溯长江而上,打算到四川去开辟自己的王国。六月,张献忠攻克重庆,八月又拿下成都,然后正式在成都称帝,建国号“大西”。接着就发兵北上,把大顺派往四川的人马打跑了。大西军一直打到川陕边界,屯集重兵,窥伺汉中。

就这样,中国大地上现在同时出现了四个政权、四个皇帝,而其中的三个都以剩下的那一个为敌。

李自成陷入了“四面埋伏”之中。

在大清方面来说,自五月初进入北京之后,多尔衮忙着颁布各种政令,安定人心、巩固已有的地盘,同时又要对北直隶和山东的反清武装进行镇压,再加上天气已到酷暑时节,来自关外的八旗铁骑十分不适应这种天气,只能以休息为主。因此,清军主力暂时处于蛰伏状态。

自从进入北京之后,多尔衮就一直在谋划迁都的事。但是,对此事,八旗贵族里反对的人很多。有人说,咱们满洲人生在关外,不适应关内的气候,还是早点回盛京(今沈阳)老家为好,还有人说,北京汉人太多,咱们人数太少,真迁了都怕压不住汉人。

众说纷纭,意见不一。但多尔衮却始终坚持必须迁都北京,因为迁都北京不仅仅意味着首都的变更,更是向天下展示大清入主中原的雄心。

六月十四日在武英殿召开的会议上,多尔衮的声音终于压倒了一切反对意见,大清国的迁都工作正式拉开序幕。

九月下旬,六岁的顺治皇帝福临和他的生母——孝庄太后从盛京来到了北京。十月初一,小福临在一堆八旗贵族的簇拥下,在没有被李自成烧毁的皇极门(即太和门)前宣布登基。

去年,小福临已经在盛京登过一次基,但那时候的大清还只是辽东的割据政权,而现在再次登基,标志着大清正式成为新的正统王朝。

大清在忙着迁都,而南明则在忙着“联虏平寇”。

朱由崧虽然登上了皇帝宝座,但他一无才能胆魄,二无自己的嫡系部队,三无自己的人才团队。因此,在朝政方面他只听首辅马士英的安排,军事上则依靠飞扬跋扈的“江北四镇”做支撑。自己则乐得当甩手掌柜,忙于大选江南美女,和他老子一样,每天酒色荒淫,嗨得一批。

在对大顺和大清的问题上,马士英认为,凭南明自个儿的力量,很难打得赢大顺,因此主张“联虏平寇”,也就是联合大清消灭大顺。当然,马士英也知道,大清不会白给大明“平寇”,给钱、割地那是必然的。朱由崧对此也表示完全同意。

但是,钱的事好说,这地怎么个割法,弘光朝廷内部却是意见不一。

按朱由崧的意思,那就是直接划淮而治,也就是跟当年金国和南宋的边界一样,只要有富庶的江南就够老子享福了,残破的北方就扔给鞑子也没什么了不起。但是,“江北四镇”之一的刘泽清和高杰却反对划淮而治。刘泽清是刚刚争取到了山东总督的头衔,要是划淮而治了,自己去哪儿当总督去?而高杰的辖区则是在淮河以北的苏北、皖北一带,要是划淮而治了,岂不是连地盘都没了?

这两个大佬的分量可谓举足轻重,朱由崧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意见。因此,在七月二十一日去往北京的使团出使之时,朱由崧对使团就“割地”问题提出要求,要他们先跟清廷提出割北直隶、山西两省的方案,如果清廷不同意,再割山东、河南,如果还不同意,再提划淮而治。

可是,南京的老哥们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没实力和多尔衮讨价还价。

——你说割让北直隶和山西,可北直隶现在已经在大清控制下,山西则一部分归大清,大部分归大顺,轮得到你南京朝廷来割让么?

——你说割让山东和河南,可山东境内的反清武装到八月间基本上就被大清扫平了,山东全境基本都已经在大清控制下。而河南呢?大清在七月间已经任命了河南巡抚,又派了兵马前往豫北,打跑了大顺的军队,控制了豫北。而黄河以南则是各路土皇帝各自割据一方,他们有的接受了大清的官职,有的接受了弘光的官职,但都不听任何人的号令。很明显,山东河南也和你南京朝廷没啥关系了。

其实,南京朝廷本来也有机会去争取控制山东河南的,然而南京朝廷整天不是做“联虏平寇”的大梦,就是搞党争、搂银子、选美女,谁也没想着北上收复失地的事儿。这会儿土地都归了大清了,你还来谈什么条件呢?

所以,南明使团的尴尬就可想而知了。

十月十二日,南明使团历尽波折,好不容易到了北京,谁曾想多尔衮连见都不稀得见他们,使团带去的“国书”也不稀得收。多尔衮直接让人带话说,你们江南的皇帝不是合法的皇帝,没资格向我们大清皇帝递交什么“国书”。我们大清马上就派大军去平定江南了,你们还来跟我们大清谈什么割地的条件,不是搞笑吗?

南明使团听了这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有人还想就朱由崧的帝位合法性问题争辩几句,但大清的官员听都懒得听,直接拍屁股走人了。

使团在北京耗了十几天,啥事儿也没办成,最后只好灰溜溜地跑了。临走时,使团又提出要去哭祭一下崇祯,多尔衮又让人带话说,崇祯被流寇逼得上吊的时候,你们江南的兵马在哪里?还不是我朝替你们杀败了流寇,厚葬了崇祯?如今我朝替你们哭也哭过了,祭也祭过了,你们还矫情个毛线啊?

这脸打得,啪啪响。

南明“联虏平寇”的大梦终于破灭了。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大清这次入关,要的是整个天下。

而完成了迁都的大事,并基本平定了冀鲁二省的多尔衮,则踌躇满志地开始筹划一统天下的伟业。他计划同时派出两路大军,一路向西消灭大顺,一路南下江南消灭弘光政权。而这两支大军的主帅,则分别由他的哥哥——英亲王阿济格和弟弟——豫亲王多铎担任。

华夏大地,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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