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记得,母亲去世后,哥哥便带着她住进了城里的姑妈家。尽管姑妈对外人和善可亲,但对他们兄妹俩却是例外。
姑妈家宽敞豪华,但他们的床铺却被放置在阳台上,夏天炎热难耐,冬天又寒风刺骨。而姑妈家空着的一间房间,却是给狗住的。每每想到这件往事,张子渃就恨得紧握拳头。
自从自己上高中后就不在姑妈家住了,那时哥哥便带着自己租了间筒子房,俩人也终于结束了在姑妈家那段噩梦般的时光。
这时,乘务员一嗓子把张子渃从思绪里拽了出来:“东洼站到了啊,准备下车,没刷卡的乘客记得刷卡。”
下车后。
这里简直就是另一副天地,路上时不时的货车经过,带起的扬尘让空气蒙上了一层黄布。张子渃看到路边低矮的建筑上都趴满了黄色的尘土,木质的电线杆上凌乱的走线像是蛛网一样垂着。污水顺着路边流淌进前方不远的沟渠中,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
污水顺着路边的小沟流淌,最终汇入前方不远的一个大沟渠中。那刺鼻的酸臭味让张子渃不禁捂住了鼻子。她无法想象哥哥在这样的环境中是如何生活的。
越向巷子内走去,内心的抽痛感越强烈。
自责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她早该告诉哥哥,自己能够负担起上学的开支,奖学金已经足够她生活和学习所需。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让哥哥承担这份痛苦?
眼眶越来越湿润,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一不小心,碰倒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自行车。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蹲在路边大哭了起来。
路过的人们纷纷对她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人故意绕了个弯。
仅仅过了片刻,张子渃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她意识到,哭泣并不能解决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顺着线索查找哥哥的下落。最坏的情况就是哥哥不在这个地址,但即便如此,自己还能报警。
站起身,眼神中的委屈和无助瞬间消散,经历了这场内心的蜕变,仿佛自己变得更加坚强了。
这里果然如楚文宇所说,这里的手机信号时断时续,才勉强找到了东洼巷12排420号的方位。这条胡同私搭乱建非常严重,最窄的地方仅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
两侧的住户似乎对外来者格外警惕,每当有人经过,他们都会从门缝和窗户的遮蔽处投来窥视的目光,这让张子渃后背感到一阵阵凉意。
一连串错综复杂的拐角后,她终于在一处加盖的小屋墙上找到了420的标号。
深绿色的铁皮门紧闭着,一把沉重的大锁挂在上面,张子渃绕着房子转了两圈,发现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厚的帘子遮住,无法窥见屋内的情形。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却在门缝中发现了一张纸条。
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门是我锁的,回来记得把房租补上。”后面还附着一串手机号码。
看着手中的纸条,心头涌上一阵疑惑,哥哥怎么会拖欠房租呢?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拨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语气尖锐而且显得不耐烦:“喂?找房子住吗?”
张子渃知道这类人往往很势利,她赶紧表明来意:“不是的,我是来补交房租的。”
“哦?”听筒中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那你补交的是哪个地址,几排几号?”
“东洼巷12排420号。”
听到这个地址,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一顿,似乎是在翻查记录:“你是那个姓张的小哥什么人?我这里显示他已经三个月没交房租了,本打算下星期把他东西扔出去的。”
“我是他妹妹,请问三个月的租金是多少钱?我帮他补上。”
“嗯,房租三个月一共是1500,算上卫生费和水电费,你一共补1800给我吧。”一提到钱,女房东的语气瞬间和善了很多。
转账成功后,房东告知她稍等片刻,会有人将钥匙送来。
张子渃原以为房东会亲自前来,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一个约莫6、7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把钥匙交到她手中后,转身蹦跶的离开了,不难猜出,这孩子没少帮房东干这事,路线轻车熟路。
随着铁皮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潮湿发霉的气味和外面的空气形成了对流,张子渃下意识的掩住口鼻。
进入屋内,空间非常的局促。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个老旧的衣柜,左侧是一张极小的书桌,上面摆放着一些书籍,旁边就是一张单人床,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尽管屋内空间狭小,但物品摆放有序,并不显得凌乱。张子渃环顾四周,从物品的摆放位置和顺序中,她确信这就是哥哥曾经住过的房间,因为只有他才有把鞋子倒放的怪癖。
轻轻地打开衣柜,里面的衣物立刻映入了她的眼帘。这些衣服和裤子,有好几件都是自己曾经亲手为哥哥挑选的。
在翻检衣物的过程中,张子渃还注意到一个细节,现在的气温正应该穿的外套,却静静地挂在衣柜里,一动未动。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一沉,说明哥哥已经失踪很长一段时间了。
忍不住用手抚摸着那些衣物,那熟悉的布料触感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没有哭,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拿出电话,发现竟然是个陌生的座机电话,这是谁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