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陆青摇摇头,喝了一口咖啡,继续带上墨镜不再说话。
她们在说啥?啥教派?啥咒印?啥左腿?王越一头雾水,信息量大不大不知道,但内容较为超标。
“咳咳,交底到此结束,你确定要打?你打不过我的。”王越试着把话题拉回自己能控制的局面。
东西已经收了,事儿该办就得办,王越心里为自己的原则性点了个赞。
“能被强者打死,是我作为护教的荣幸。”燎向着王越鞠了一躬,走到甲板中间抽出了大剑。
“去那边吧,这船可经不起折腾。”王越指向几百米外的岸边。
“欸欸欸,何必呢,大家就不能心平气和的交个朋友吗,非要打打杀杀的?”夏新晋见两人撸起袖子准备开干,赶忙劝到。
回答他的是两道噗通入水的声音。
“两个疯子...喂喂喂,那个谁,把甲板上的口子封一下。”夏新晋看着甲板上的剑缝,无奈的拿出对讲机喊道,然后悻悻的坐回原位,端起一杯鸡尾酒一口喝掉。
陆青见夏新晋坐了回来,拢了拢头发轻轻开口说道:“反正这姑娘时日无多了,就圆了她这个梦吧,死在战斗中总好过死在病床上。”
听到这话夏新晋心里一惊,赶忙追问道:“她要死了?你怎么知道?”
阳光此时终于是被云层遮住了,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朵在水天相接之处聚集,天地一色,如画卷般舒展开来,秋风夹杂着浪潮在船前翻涌,于是激起的浪花在空中变成了云的形状。
汽笛声刚好掩盖了夏新晋的问话,但陆青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她再次取下墨镜,把手中的空杯子放回桌面:“密藏教派以自然界中的能量为引,将契合自身基因的元素通过皮肤表层的毛孔吸收入内,并用特殊的药剂和科学技术将其与体内细胞融合,形成超越凡人的力量。”
夏新晋连忙端起水壶又给陆青续了一杯咖啡。
陆青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可没有技术能够保证你吸收入体的元素全都是对身体有益的,大量杂质也会随着毛孔渗透入内,所以密藏教派的战斗人员在作战时皮肤呈现出如纹身一样的黑色斑块,他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咒印。”
夏新晋是个合格的捧哏,见陆青语速停顿下来,连忙说道:“那你是怎么看出她快死了的呢?”
“咒印其实是身体在向你反馈自身能力已经超负荷的信息,她说她的咒印已经只剩左腿没有了,当咒印覆盖全身之时,通过这项伪科技得到的力量便会反噬自身,简单来说,就是毒发身亡。”陆青语气平淡,却将密藏教派秘传的法则说得通透无疑。
“那得到的必将会失去,神的灵运行走于世间,超脱与堕落皆是恩赐,神爱世人,公平且正义。”陆青喃喃的说着,话音如同腹语般诡异难测,她望向远方地平线的终点轻轻叹了口气;“这是西方神书上记录的天父西奥塔的语录,不管真假,道理是没错的,你得到什么就会付出什么,世界永远遵循等价交换,这也是我们科研人员一直遵守的铁则。”
夏新晋是知道这段话的,西奥塔福音书,西方世界的神书,目前仍是世界销售量排名第一的书籍,他曾经在王越那儿翻到过盗版。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我们这种人也会付出代价?”夏新晋摸出一支烟,假装淡定的问道。
陆青摇了摇头:“生命是公平的,你今天获得的东西,他日必将以其他方式全部偿还,只是那些代价已经在你不曾察觉的时候被世界拿走了。”
浪潮声渐渐盖过了汽笛声,船只已经驶进了三江汇聚之口,再有一日路程便会入海,夏新晋不再追问其他,站起身走到船头,江水滔滔,翻滚不息,世界从来不曾因为某种原因而停下它的脚步,人类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如此渺小,掠夺、争斗、灭绝、进化,或许人类的历史进程在它面前也是如同小孩玩闹一般不值一提,我们真的是它的主人吗?
良久过后。
等到月光将河水洗成一片银白色,大地逐渐安静了下来,河岸两侧星星点点的灯火将黑暗中的世界勾勒出不太明显的轮廓,战斗已经结束,燎平躺在甲板上,全身经络都在皮肤下起伏,血液顺着隆起的血管急速运转,她大口喘着气,衣物上的水迹被自身升起的热量蒸发殆尽。
喀拉喀拉,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王越靠在栏杆边抽着烟,听到这声音回过头,只见燎的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而她全身的蒸汽直接将整个人包裹在内,月光洒下来,铺在她美好的身躯上形成了一条晶莹的丝绸,打湿的红发散乱的搭在地面,像极了一条条红色的溪流,眼眸映着月光扩散出出醉人的氤氲,修长的双腿交叉着平行于栏杆摆在甲板上,让人想起松香市河岸边笔直的观景走廊。
月色与佳人,无一处不美。
“你没事吧?我没想到会把你打成这样。”王越开口问道。
燎咬了咬嘴唇,全身仍在发出不和谐的骨裂声,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一台破碎机在碾压坚硬的水泥块;周身经络仍在不规律的起伏,起伏速度越来越快,就像马上要脱离身体掉落在地一般。
看得出她正在经历不为人知的痛苦。
但王越不知道,这其实只是密藏咒术的副作用,与他无关。
“...没...事...”燎用尽全身力气回答了王越,但看上去情况并不像她说的那样乐观,骨裂声持续不断,燎的身体开始在皮肤下剧烈抖动,看上去马上就要挤破表皮爆裂开来,事态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王越扔掉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燎身上,除此之外他对眼前发生的事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因为过于疼痛,一滴眼泪从燎的眼眶划过,她想侧过头不让王越看见,可全身根本动弹不得,巨大的痛苦折磨得她嘴唇发白,汗水将身上重新打湿如同刚出水一般,前一秒还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后一秒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废人,屈辱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落,终归只是个女子,燎想哭但却又发不出声音,只剩下不甘心的喘息声回荡在王越耳边。
夜风吹过,温度骤降,燎身体的温度也随之开始下降,王越眼里燎周围的气流开始静止不动,而除了双眼,燎身体经络的起伏开始慢慢停止下来,全身上下以正常人的视角已经察觉不到一丁点活动的迹象,呼吸微弱得如同死人一般。
过低的体温是催命的符咒,放任不管只会让生命更加快速的流失,一件外套并不能阻止燎的体温流失。
不敢挪动燎的身体,王越急得来回踱步,寒冷的江风把铺在燎身上的外套吹开,王越赶忙低下身抓住,看了一眼燎,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念头,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了下来。
去你妈的。
王越心下一横,将身体以俯卧撑的姿势悬空撑在燎的上方,调动起体内的能量将体温快速升高,柔和的温度包裹住燎的全身,燎的身体顿时变得温暖起来,夜风不停的拂过,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拍打在船边,燎四散的生机开始又聚拢,她眼神重新聚焦,最终定格在王越清秀的脸上,咧开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醉人的微笑。
王越回以微笑。
月华之下,年轻的男女双目对视,满眼都是对方好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