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这一生是有限的,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亲身经历也好,道听途说也罢,阅历总归是有一个尽头。
说书人肚子里的故事,自然也就那么多,在这地说完了,客人没了新鲜感,自然就赚不到钱,只能换到另一个地方,既是寻找新的客人,也是寻找新的故事。
故事说完,茶水也喝得差不多了,客人渐渐散去,只有少数还在讨论着方才的故事,就着自己知道的情况,完善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四并未离开,饮茶之时,也在听着下面的故事,不管有用没用,都是素材。
“老先生说书的本事,比之其他几个倒是要高出不少,不知老先生是从何处来?”
李逸座到了老头对面,惠而不费的话张口就来。
赵四撇了一眼李逸,即便还穿着对面酒楼的工衣,也掩盖不住少年朝气,除此之外,李逸还给了他一种特别的感觉,全然没有别的小二那般低三下四的感觉。
他不禁觉得奇怪,不知道这小二寻自己作甚,接过话茬:
“说书人居无定所,一生都在行走,四海为家,无所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先是笑了笑,颇为深沉的说了一句,才询问李逸的来意:
“小伙子,你找老头有什么事?如果是问刚才的故事,那可得等到明天了。”
李逸也不遮遮掩掩,道明来意:
“我想和老先生谈一笔买卖,想必先生心里清楚,你比其他几位受欢迎,是其他几位的故事已经翻来覆去说了许多遍,而你带来的故事比他们新鲜。”
赵四听到李逸说得这么直白,差点儿被呛到,轻咳几声,才挤出一句话:
“你方才不还称赞我说书的本事也比他们好吗?”
李逸也不尴尬,那是事实,继续到:
“那也是一方面,不过你清楚,没有新故事,用不了多久,你又要到别处去了,看你年岁不小,怕是也不愿那样。”
赵四是认同的,别看他好像还挺豁达,习惯了居无定所的生活,但那是没有办法,若是能在一地久居,他也不愿意四海为家,深深的看了李逸一眼,道:
“你说的买卖?”
“这里有些故事,自觉还算精彩,奈何没有老先生这般口才,在我这儿倒是蒙尘了。”
李逸只是说到这里,赵四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了先前的期待:
“你个小娃娃,才多大年岁,就敢言有故事?经历过多少事,就敢称精彩?”
李逸不恼,毕竟自己确实没有自己的故事,只道:
“先生方才所讲,难道是自己的故事?酒楼人来人往,我听到的,可未必比先生少,诺,你看看?”
李逸拿出来的正是先前是去书斋寻得纸笔,写下来的两小段故事。
“这字……真丑。”
拿到纸,赵四的注意力先是放到了歪歪扭扭的字上面,而后才注意内容,小声念了出来: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巢贤……”
赵四不愧是经验老道的说书人,只看开头几句诗,脑海中便已出现了一副天地初分,人类在遍地猛兽的世界中挣扎生存,出现一个个圣贤的宏大画面。
再看下一张,却是换了风格,一下子将视角拉到了市井小民身上,赵四不由赞叹:
“好汉子,既不畏官,也不动色,就是要那奸夫淫妇的命。”
李逸写的是水浒传中潘金莲和西门庆的事,人间八卦,哪里都有人听。
赵四意犹未尽的放下纸,看向李逸:
“这两段故事是出自什么话本,老夫也走过不少地方,怎么从未听过?其他的你可还记得?”
李逸笑眯眯的看着他,看到那表情,赵四感觉在照镜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可恶。
那神色分明就一个意思:
“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