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一点儿也不像平时的自己，而且好像对待穆承祖的态度有点过于亲密了，竟然分享了这么多自己的主观感受。

钟茗最后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说得太多了，其实这是我个人的情绪，我不应该把不好的情绪带给你，让你听这些你不愿意听的东西。”

“阿茗你在说什么！”穆承祖说：“你愿意跟我说这些，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把你当垃圾桶你还开心吗？”

穆承祖脸上洋溢着幸福，说：“这说明阿茗你信任我，愿意跟我分享，对不对？”

钟茗点头：“你不嫌弃我啰嗦就好。”

穆承祖突然不笑了，停下了脚步，看着在她前面两步的钟茗的背影说：“阿茗，你记住，我就愿意做你的垃圾桶，有效期可以是一辈子！”

但这时他们旁边一个孩子拿着的气球突然爆了，那个孩子也被吓到哭了起来，旁边的家长顿时兵荒马乱的，嘈杂的声响完全淹没了那句“一辈子”的宣言。

钟茗回头看他，笑着说：“知道了，谢谢你。所以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管不好这个公司。”

穆承祖心里的勇气也被那气球吓走了，也放弃了刚刚差点就要往前一步的念头。

他上前了两步，想了想，说：“阿茗，你管不好公司很正常啊，你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都没有学过管理公司，而且你现在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研发上面，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专长。”

“对呀，那要怎么办呢？”

穆承祖挠挠头：“我也不知道。”然后他夸张地假装惊讶，说：“你不是想让我来给你管理公司吧？对不起，什么我都能答应你，但这个，我真的不会。”

钟茗仰头笑，她几乎没有这样笑过，穆承祖知道她现在真的是开心了。

两个人走了二十几分钟，前面的草地上传来一阵音乐声，似乎有一个乐队在表演。

“阿茗，我想带你来这里听歌，这是我知道的W市最好的草地音乐会。”

他拉着钟茗的手腕挤进了围着乐队的人群，对着钟茗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听歌啊，很治愈的。”

钟茗笑着点头：“有道理。你是不是很会唱歌？”

“倒也不是很会，不走调的水平吧。”

“我想听听。”

“真的吗？”

“真的。”

那个乐队的吉他手演奏完一曲，看到了人群中的穆承祖，眼睛一亮，对他勾勾手指示意他上去。

穆承祖看了一眼钟茗，说：“阿茗，我可是为了你，一般这种规格的演出我不参与的，别说还是免费的呢。”

钟茗忍不住抿嘴笑，心想他要是知道自己曾经看过他给老阿姨义务伴奏不知道会不会羞愧难当，便决定明智地埋藏那段记忆，说：“明白了，谢谢你。”

穆承祖上前接过了吉他手递过来的吉他，坐在一张高脚凳上，低头对着话筒，眼睛却看着对面的钟茗，说：“我唱一首Fix You，送给我的朋友。”

这是一首音调有点高但旋律缓慢的英文歌，钟茗没有听过，但她能体会那优美的旋律，也听得懂暖心的歌词。

穆承祖的歌喉到底有多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男声唱这么高的音调不容易，而他一点儿也没破音。更让她意外的是，她听过穆承祖讲英语，一般般，但是换成用英文唱歌，竟然咬词准了很多。

穆承祖边弹边唱，有时深情的凝望着观众，有时闭上眼睛吟唱，仿佛那个落魄但又永远乐观的人不是他。

但钟茗知道这些不同的形象都是他，他就是那么一个不修边幅，看起来甚至有些肤浅，但越接触就越觉得有内涵的人。

穆承祖继续在唱：“Lights will guide you home， And Ignite your bones， And I will try to fix you.”

钟茗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她知道，他一直在用音乐鼓舞自己，而此时此刻，他也在试图用音乐治愈钟茗。

钟茗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情绪在破土而出，她不是很确信那是什么，但她确信那情绪让她现在不仅没有烦恼，还倍感轻松。

像穆承祖所说的，管不好公司很正常啊，管不好又怎样啊，总能找到办法的。钟茗还没有找到办法，但在穆承祖的歌声里，她就是无比地自信，知道自己一定会找到办法。

三个月后，W市步入了秋天。在这期间，钟茗和她的团队对游戏又做了不少完善，还组织他们认识的一些朋友进行了小范围的内测，算是圆了穆承祖好久之前就想要四处推广的梦。

内测那天，全公司都看见他在那不到一百平的办公室里来回走，所有人都听见他那得意洋洋的声音在打一个又一个电话。

虽然他说的是粤语，不是每个人都全部听得懂，但胡不才在一边热情地做同声翻译。

“肥仔，你明天有空吗？没空也要有空，我给你发一个超好玩的游戏，你把时间留出来。”

“阿杰，明天上午帮我测试个游戏。去哪里？还我买机票？你怎么不坐火箭呢？就在家等我通知就行！”

“阿狗，你明天上午早点起来，十点跟我玩个游戏，别问那么多，总之你要起来，不然我杀去你家里。”

“阿明，我好朋友开发了一个游戏……我没有这样的朋友？你才没有呢！我朋友比你厉害多了！说正事，这个游戏现在内测呢，你就说想不想做第一批玩家？这就对了嘛！”

“阿森，好久不见！我，我阿祖啊，高中同学你不记得了？我怎么有你的联系方式，当然本来是没有的，但阿明给了我你的电话，他说你最喜欢玩游戏，玩游戏也超厉害，所以我这里有一个新游戏你要不要试试？要收你钱？怎么可能！免费玩，尽情玩！就这么说好了！”

最后参与内测的亲朋好友大约有不到一百人，其中多数是穆承祖拉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大多是一个街区外城中村的猪脚饭店方圆五百米的人。

老杜在茶水间跟覃斐吐槽：“这些能是我们以后的目标客户吗？”

其实他更应该跟钟茗说，但来了无界几个月，他终于知道了穆承祖和钟茗之间的暧昧，虽然他知道目前是穆承祖一头热，但因此也有点担心钟茗看待这个事情不客观，带着些滤镜。

所以，他选择跟这个公司他认为比较靠谱的一个人聊。

但覃斐只是慢吞吞喝了一口咖啡，说：“可能不是，但你还能找来其他人吗？”

一句话把老杜堵得结结实实。他瞪着覃斐离去的背影，心里想：呵，大不了收集反馈的时候我让他们都填多些信息，我排除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