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以:??
两人回过神的时候,那个叫做槐黄的中年男人早已逃之夭夭。
天色已晚,星以决定先将顾亿送回去。
解忧楼下,他看着顾亿,神色担忧,“真的不需要我留下来陪你睡吗?万一那帮人再来找你怎么办?”
“不用不用,我们解忧楼也有高手。”顾亿摆摆手,想啥呢,就一起睡?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找你,给你带珍味阁的水晶糕,晚上早点睡,不要写剧本了。”星以隐隐有些失落。
“咦?不写你看什么?”
少年神色一顿,稍倾又笑了起来,“我每天过来,也不是非要看剧本……”
“什么?”正是表演时间,应该是转场了,解忧楼中锣鼓声响,恰好掩盖星以的声音,顾亿没有听清。
“没什么。总之你早点休息。”
……
顾亿来到后台,兰侍正在给茉莉补妆,茉莉就是扮演“毁容”之后的黑雪,他是解忧楼众人中,唯一声音细细,有点像女声的汉子,性格也比较温和。之前一直在楼里面打杂,没想到演起戏来颇有天赋。
“兰老板,有人挖你墙角......”
顾亿将白天发生的事情给兰侍说了一遍,兰侍听完立刻冷下脸,“该死的墨菊,狼子野心。”
“他好像很恨你,你们之间是有什么恩怨吗?”若只是单纯的同行嫉妒,也不至于如此憎恨。
“哼,因为他是个畜生,我们解忧楼不欢迎畜生。”夏荷突然顶着一脑袋熊毛冒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顾亿吓了一跳。
“我一直在啊,只是你们没看见,我今天扮演的是黑熊精。”后台灯光昏暗,他坐在角落处,身上披着袈裟,跟黑暗融为一体,真的很难发现。“你不知道吧,他本来是解忧楼的人。”
“什么?”顾亿惊道。
二十年前,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倒在解忧楼门口,当时解忧楼的老板兰侍将他捡了回去。他们给他包扎了伤口,灌了草药,男人醒来,一言不发,对过往只字不提,众人便给他起名墨菊。墨菊不爱演戏,也看不起演戏的伶人,总是躲在房间修炼,但是资质天生,他注定这辈子不会成为一名灵师。
不干活,吃白饭,楼中其他兄弟起了意见,于是兰侍安排墨菊后台打杂,但是他并不积极,对他人常常鄙视,解忧楼的人并不喜欢他。他没想过,正是他看不起的这些伶人,挣来灵钱养活众人,也包括他。
变故发生在五年以后,当时解忧楼来了一个长得好看、戏演的也好的男人,艺名叫做水仙,水仙为人和善,和楼中兄弟处的都好,而且因为他的原因,解忧楼的生意变得更好,大家生活都跟着改善了不少,大家都喜欢他,当然,是兄弟之间那种喜欢。
但就是这样一个最受大家欢迎的人竟然喜欢上了最不受大家欢迎的人,水仙喜欢上了墨菊,不是兄弟之间的那种喜欢。虽然莫罗大陆女性绝迹,男男成家生子更是常事,但是两者之间很少会产生感情,大家更倾向于不得已而为之,压迫者不得已,被压迫者更不得已。
男男食用孕灵花后的身体接触,众人习以为常,但是心灵之间的碰撞,莫罗直男们大为排斥。
水仙很勇敢,他不掩饰,不在乎楼中其他兄弟的眼光,大大方方地承认,想跟墨菊在一起,像一对相爱的男女那样。
但是他演女人演的再像,始终不是女人,墨菊却是个真正的男人,水仙没能掰弯他。这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问题就坏在,墨菊可以不接受水仙的爱意,但是他不应该利用。
为了得到一颗洗核丹,他欺骗了水仙,将他献给了一位兽人,而他自己也是运气,不仅没死还得偿所愿,成功觉醒灵核,三天之后,水仙逃回来了,浑身是伤,留下一封遗书当晚就上吊自尽。
楼中众人看过遗书,都气不过要杀了墨菊,无奈猗九城不允许动用私刑,众人便将墨菊赶出猗九城,驱逐至夜鸣沙海,任他自生自灭。
夜鸣沙是一片会吃人的沙漠,黄沙会吞噬一切,哪怕你是一位灵师,这也是猗九城的天然屏障。
谁知他命那么大,不仅活了下来,还在三年前回到猗九城,开了如愿楼,做起皮肉生意,逼得解忧楼濒临倒闭。
顾亿听完连连咂舌,没想到墨菊与解忧楼还有这么一段过往,人性之复杂,真是令人唏嘘。
“牵牛,过来。”故事讲完,牵牛刚好从戏台退下,他扮演妖怪之类有天然的优势,每次都顶着不同的兽皮。
兰侍继续道,“你最近晚上还是睡在金莲门口,确保她的安全。”
顾亿:......
“倒也不必,想那个墨菊也没这么大胆,我最近也不外出了。”
兰侍却摇头道,“墨菊灵阶虽然不及牵牛,但是除了槐黄,恐怕还有灵师为他卖命。”
顾亿:......
“牵牛大人,请务必吃喝拉撒都守在小弟门外。”
......
槐黄负伤逃回如愿楼,进门的时候碰到银朱,他正端着托盘,见管家身形狼狈便道,“老黄,你这是怎么了?被火撩着了?”槐黄行色匆匆,没有如往常般迎合他,只急急上了二楼。
“哎,刚有个兽人在闹......”银朱看着管家的背影,疑惑道,“这肥猪,也不听人把话说完......”说着也不管他,端着托盘走到后院一柴房前。
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柴房,里面一股灰尘霉味,角落处缩着一个身影,那人蓬头垢面,脖子上还套着一条铁链,“吃饭啦。”银朱将托盘放到地上,那人立刻扑过来,也不用筷子,直接手抓着就往嘴里塞。
“唉,他们都说你比我更像女人,也不知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银朱蹲下身子,将那人的头发撩开,看着他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叹息道,“你也是傻,好好的头牌不当,荣华富贵不享,吃什么孕灵花,生什么孩子,真是蠢......”
谁知本来低头抓饭的红焉突然抬起头,他看着银朱,眼神怪异,“九个,吃了九个......九个......都吃了......”
“什么?”银朱没听清,这家伙经常说些疯话,他刚来如愿楼的时候还认人,现在已是疯的厉害。
他站起身,“算了,你吃吧,我走了,大小便记得到角落里面去,不要拉在门口,不然我就揍死你......”
然而红焉突然抱住他的大腿,大声嚎叫,声音凄惨,“不是九个,是十个,孩子,孩子......”他手上的油污沾染到银朱身上,他一下子就火了,一边踹他一边道,“死疯子,别拿脏手碰我,死开......”
然而下一秒,银朱愣在当场,只因红焉突然念叨了以前从未说过的疯话,“别吃红药丸,别吃......不能吃......吃......”
银朱是半年前来到如愿楼的,他生来灵核废弃,身形瘦小,原本就是靠出卖身体生活,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逃到猗九城,这里虽然灵气稀薄,土地贫瘠,但是如愿楼的头牌却可以锦衣玉食,墨老板看中他的姿色,还赏给他一些灵丹妙药,说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这些不论,银朱只觉得服过丹药后,自己的胡须不再生长,肌肤愈发光洁,嗓音也更细了,倒更像个女人了。
银朱很是高兴,做他们这行,像女人就是老天赏饭吃,只管受着,管他来历。但是现在听这疯子风言风语,莫非,他也服用过?
“你知道什么?那药丸怎么了?”他忙抓起红焉逼问,但是红焉答非所问,疯疯癫癫,无法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也失去耐心,将红焉一把掼在地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