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张骞宇!”他还是没忍住小声呢喃着,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却再也没勇气告诉她更多。他想就这样吧,免得说太多对方仍旧想不起来,也怕自己会怕,怕她终究是忘了自己吧。
本已经打算灰溜溜的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对面“啊”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高中同学,咱俩还同桌过呢。”说起同学,秦晴一下子激动起来,全然不是刚才静若处子的样子了,想到在这举目无亲的帝都居然萍水相逢般遇到了老同学,灿烂的笑容爬满了整张白皙的笑脸。说话间,纤细的手指离开了泥巴,手中的转盘也停下了。
秦晴转了个身,将整个人呈现在这个老同学面前,张骞宇也冲她笑了起来,但脸上更多的是惊奇,高中的秦晴就是公认的班花,没想到过了五年不见,增加了许多成熟气质之后,她更是美的让人窒息。
两人在这之前倒是见过一面,在上大二时,组织的高中同学聚会上,那时的她又是另一番耐人寻味的景象……
秦晴激动之中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来回踱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沾满泥浆的手,冲张骞宇挥了挥,“你等一下啊,那有椅子,你先坐!”
说完便冲进了工作室的深处,没用一分钟便兴冲冲的出来了,满是泥巴的双手也重新白皙了起来。
秦晴高兴地坐在张骞宇对面,一手托着腮,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张骞宇:“我怎么就没听说你逆袭成这样了?说,去了几趟韩国?手术很成功嘛!”
虽然好久没见,但是一见到熟人,秦晴就破了功,直来直去的性格丝毫没有打折扣,说话还是这么肆无忌惮,跟个话痨一样,这也是阿伟常常诟病她的地方。
“高一的时候你可还没我高呢吧?那时候你瘦瘦小小的,整天也不学习,就知道趴在桌子上睡觉,上不上课间操也是看心情,以至于老师对你都不抱希望了,才安排跟我这个艺考生一桌吧?上课啥也不准备,一会儿跟我借个笔,一会儿跟我借张纸,连去厕所蹲个大号都跟我借卫生纸,现在想想怎么感觉是我供你读高中的啊!”
张骞宇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被宽敞藤椅环绕着的秦晴,点点桔灯洒下的一缕缕金色落在她的发上、脸上、肩上,她犹如发光的精灵。
不知怎的,张骞宇的耳朵仿佛处在了真空之中,听不到她的任何声音,唯能感受到两片丰盈饱满的嘴唇不断张合着。渐渐地,随着秦晴越来越兴奋的声调,他的耳朵才苏醒过来。
感受着眼前这双美丽如黑樱桃般的大眼睛对自己上下打量,嘴里还时不时地提及当年自己的衰样,张骞宇心中感慨,也许是被磊子和大芳调教出来了,他早已习惯了被调侃的感觉,而当面对眼前的人时,倒也突然觉得被调侃居然成了无比享受的事情。
“我记得那会儿你还总被二师兄和胖子徐欺负吧,我还出手救过你呢!现在好像就记住他们的外号了,名字倒是忘记了,哈哈哈!”
看着张骞宇不说话,秦晴这才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不禁腹诽自己这个机关枪一般的嘴。
跟秦晴的热情相比,张骞宇倒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不是练舞,准备考上海音乐学院嘛。”说到这,张骞宇停顿了一下,眼神环顾一下工作室之后重新看向眼前的人,眉头却不露痕迹的皱了皱,“可现在这个工作室跟舞蹈没啥关系吧?”
当初是她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考到上海的,为什么他百般努力的来了,她却未曾出现过。
听到这个问题,秦晴的视线飘到了窗外,巷子尽头依然是来去匆匆的人们。
其实她也无数次的问自己,到底当初怎么了,为什么没去上海,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现在的坚持又到底值不值?
转念之间,她却避重就轻的一语带过,“哎,想自己创业了呗。你呢?去哪上的大学?”
“上海,复旦!”
“这么牛?”
张骞宇在当年创造出的高考神话,秦晴多少还是听说过的。可是具体情况她不清楚,以她当时的状态,也实在没心情打听别人的事情,不过听到上海复旦时倒着实惊呆了!
“据我所知,高中三年你应该糊弄了一年半吧?怎么就去复旦了?受什么刺激啦?居然知道发奋图强了?”秦晴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盯着张骞宇,白皙的面容在小桔灯的映衬下格外柔和动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大大的棕色哑光眼镜框,让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小了许多。
张骞宇淡淡的一笑,望向对面这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感慨道:“确实是受刺激了……”
还没说完,一阵重金属摇滚乐的铃声从不远处响起,秦晴赶忙起身去工作台那翻出了手机,接通电话,好像生怕这位老同学被这彪悍的手机铃声吓到,慌乱之中却没听到张骞宇的后半句话。
“喂,对,知道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对了,新工作室的陶艺转盘工作台有点低,等你来了记得给我换一个吧,阿伟,你快来吧,我自己在北京一天到晚累成狗了,嗯,嗯,爱你!”
挂了电话,秦晴往外走,继续坐在张骞宇的对面,歉意的看着出神思考的张骞宇:“不好意思啊,刚才的铃声吓到你了吧?”
这时张骞宇才回过神来“哦,没事,没想到你拿摇滚乐当铃声,很容易吓出心脏病来。”
“呵呵,你跟阿伟说了一样的话。怎么谁都不能理解我这颗摇滚的心呢!”秦晴不由得叹了口气。
“阿伟?”刚才秦晴的电话,他听的清楚,无比亲密的对话,傻子都知道什么关系。
“就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算是我半个经纪人吧,阿伟算是负责行政,我负责生产。”
秦晴原本轻松的脸,瞬间不被察觉的谨慎了些:“对了,咱们同学在北京的多吗?都谁在啊?哪天你攒个局,我做东请大家吃个饭啊,好久没见了。”
“啊?好啊。”此时张骞宇哪有心情聚餐的事,心思都早被那个电话搅到九霄云外了。
而此时的秦晴也好不到哪去,其实叫上老同学聚餐,她也是有私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秦晴依旧忙碌着,工作室里急需处理的事堆成了山,可这些繁琐的事,她是真心搞不定。
在万般期盼之下,阿伟终于从上海来到了北京,等待许久的秦晴一看到从通道出来的人,就殷勤的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阿伟啊,你总算来了,我都快累成狗了,你那些工作啊,我真是应付不来,以后你不许回上海了,就在这呆着啊!”
阿伟是秦晴的大学同学,毕业后跟秦晴一起开创了南嘉人工作室,两个人彼此陪伴,一起闯过了感情的低潮和事业的瓶颈。两人的关系,按阿伟的话说,四大铁交情她们占了三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上过床,当然如果同一个宿舍上下铺的交情能算的话!
看着秦晴无比谄媚的样子,阿伟鄙夷的瞄了她一眼,带上墨镜向出口走去,“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淑女,淑女,你看看你自己,我刚不在你身边才多长时间啊,你就这幅惨样?让客户知道咱们‘南嘉人’品牌创始人居然是个东北大妞,咱定位就完了,你知道吗?”说着还不忘一遍遍的上下打量秦晴。
简洁的白色字母T恤,宽松的水洗牛仔裤和脚上这双廉价的白色帆布鞋,虽然倒也阳光漂亮,可是跟阿伟给她定的风格简直南辕北辙到,几乎能让阿伟当场吐一口老血。
“秦晴啊,咱们包装的形式跟明星差不多,得有人设的,你的定位就是江南才女,谈吐、举止、着装都必须符合这个定位,你当初不是也想把自己塑造成这样吗?你得优雅、内敛、仙气十足才行,别一见到熟人就放松了。”
秦晴一边听着阿伟的洗脑,一边腹诽自己松懈的态度,为了自己,以后一定要伪装到牙齿才行。
忍受了一路的数落,秦晴终于把阿伟接到了工作室,谢天谢地,可马上又要卖苦大力的帮她归置行李。
“房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之前给我租的公寓挺大的,一起吧!开源节流啊!”刚一到工作室,秦晴就操心起阿伟的住宿问题。
“不了,我先住附近酒店吧,过几天小曲奇来上海,到时候我还得再回去。”
“真哒?带她来北京,我好久都没见着她了!”
“恐怕不行,Marvin来上海开会,开完会就走,所以小曲奇只能跟我待几天。”
看着秦晴的笑容渐渐消失,阿伟倒一脸无所谓的继续说着,“而且那边有事没处理完呢,等处理完了,嘿嘿,阿辉也该过来了,到时候就更不跟你住了!”说完阿伟自顾自的淫笑起来。
秦晴无奈的冲老天翻了个白眼,再一回头就看见阿伟正要把东西随便乱放,“哎哎哎,你的烟别哪都放行吗?”秦晴看着正在往工作台抽屉里放香烟的阿伟喊道。
其实阿伟哪都好,办事有条理,为人有内涵,简直与神经大条的秦晴形成互补。这些年走过来,秦晴在事业上和生活上也多亏了阿伟的照顾。可阿伟这种随处乱放东西的习惯简直是身患强迫症晚期的秦晴的梦魇!
“不行啊,我一焦虑就得抽烟啊!”
秦晴知道她这个随手乱放东西的习惯跟自己的强迫症一样,都是处于晚期的阶段,干脆不再要求她,只得自己将她随手乱扔的东西摆放整齐才算完。
“沉浸在爱情里的人还会焦虑?”
“我的焦虑全是因为你啊!”阿伟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抬头看向秦晴“怎么样,联系上他了没?”
“没!等等吧,最近忙。”秦晴一边整理着阿伟随手乱放的东西,一边抬头看向了落地窗前的小桔灯,恍惚的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