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柯想起来还是有些气愤:“那破厂子根本啥都不合格,啥资质没有,车间里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环保什么的压根都没考虑,这种厂在正经地方根本建不起来,就咱们那小地方,领导眼都瞎了,交点税就当爷爷供起来,我去政府举报,他们各种推,从省城找了几家记者过去,才把厂子整倒了。”
黄庆革叹了口气:“结果南方老板跑了,留一地破烂,还欠一堆货款工资啥的,咳咳——他们跑了,你倒受了委屈了。”
齐凤霞也点点头:“那时候大家哪知道啊,就觉得本来挺好个厂子,被你给折腾倒闭了,每月一千多工资没了,大家又没指望了,谁能不骂你?你爸虽也是恨你瞎折腾,主要当时被工友们架到那了,所以才脱鞋打你,我让你跑,谁想你跑了就不回来了——”
黄柯吧嗒吧嗒嘴:“那我也是被吓着了啊,那么多人围着我要打我,我不跑咋整?我在省城实习工作挺好的,可不想回来继续挨揍。”
黄庆革又咳上了,声嘶力竭,黄柯不知这么严重,很是担心,可除了替他抚背又感觉无能为力。
艾云推门出来接了杯水:“爸,喝点水——”又瞪了黄柯一眼:“一点眼力见没有!”
额——黄柯有些尴尬。
齐凤霞递过纸巾,叹了口气:“这些年都这样,越来越重了——你看,都咳出血了,黑血。”
“那上医院啊!”黄柯看着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父亲,又看看纸巾有些害怕。
“上啥医院,才回来几天,这病,唉,就是遭罪!”
“唉!”艾云从抽屉里拿出几板药:“爸再吃点药吧,这个三片,这个四片,这个喝一瓶。”
黄庆革勉强推开:“拿走拿走,不吃!没有用!”
齐凤霞啪的拍上黄庆革的手:“小云让你吃你就吃,别不知好歹!”
艾云无所谓的起身:“你没吃饭呢吧?我给你热热去。”
黄柯点点头,担心的看着痛苦的咳着的父亲:“这肺病,都是在那厂里干活落下的?”
“可不是咋地!”齐凤霞一脸的懊悔:“就不该让你爸留那厂里,一个车间干活的,老杨和老张,前两年都因为这种痨病没了,老李老赵,天天也跟你爸一个样子,这姓吴的太坑人了!象你张叔多好,拿着下岗给补的小十万块,就卖点茶鸡蛋都买了两个楼,现在天天广场舞哄孙子,比他们这帮留厂里的人强到不知哪去了!”
黄柯也是无语,人生际遇不外如是,所谓塞翁失马都是后话,在当时真没人知道怎么选择是对的。
看着艾云在厨房忙活的的身影,齐凤霞忽然小声对黄柯说:“你跟你媳妇说说,别老买那多菜了,没地方放,都烂了。”
黄庆革强喘着说:“花那么多钱给你买了你不做,不烂咋地!”
艾云似有所觉,切菜的手一僵,脸色有些不好看。
黄柯看着几人,有些不善的感觉——这气氛不是很和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