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一行回归大理,谈起萧峰的遭遇不禁神色黯然,又路遇慕容复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也觉得打打杀杀、争权夺利的确无趣。
段誉现在虽然贵为大理国皇帝,但是并没有感到丝毫喜悦。父母的相继离世,让他悲痛不已;突然出现的亲生父亲,也让他措手不及;感情的挫败,王语嫣的拒绝,更让他备受煎熬,再加上名义上的兄妹关系,让这段感情变得更加不可能。
一日,段誉正满腹心事地站在寝宫中,眺望整个大理的大好河山,忽然下人来报:“陛下,语嫣公主请求拜见”。
段誉正在思念王语嫣,没想到她却来了,连忙说:“快请”。
王语嫣一袭洁白的长裙,翩翩而来,像普渡众生的仙子,又像深居月宫的嫦娥,段誉不禁看痴了。
“陛下,语嫣请辞。”
“王姑娘,快不要这么叫我,我们之间怎么能这么生分呢,你还是叫我段誉或者段公子吧!”段誉急忙笑着回答。
“那好,我还是称你为段公子,段公子,语嫣请辞。”
突然,段誉反应过来,大急,喊道:“什么?你要走?这怎么行?”
“是的,家母故去,葬在曼陀山庄,她生前孤苦,死后更加孤苦,作为她的女儿,实在不忍她继续孤苦下去,我想我应该回去陪伴她,日日焚香祭奠,祈祷她早日轮回。”
段誉大叫:“王姑娘,你不能走,现在我初登帝位,人心未服,政局不稳,你就留下来帮我一下嘛!”
“段公子,我一介弱女子,能帮什么忙?还是放我回家吧。”王语嫣态度坚决。
段誉更加着急,生怕万一放走了王语嫣,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喃喃自语道:“不行……不行,你不能走。”
段誉摒退左右,抓住王语嫣的手,不肯放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激动地说:“王姑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我们不是亲兄妹。”
接着,他把刀白凤讲的他的生父及前后缘由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语嫣。
王语嫣还在愣神中,屏风后面木婉清走了出来,忍不住喊道:“此话当真”。
段誉和王语嫣惊诧之间,钟灵也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来,连连道:“原来如此”。
段誉知道此辛秘关系到皇室的颜面和父母的清誉,本不予告诉任何人,现在看到王语嫣要离开,一时情急说了出来,没想到隔墙有耳,也被木婉清和钟灵听了去。
他连忙告诫三人一定要守口如瓶。岂不知还有梁上君子,把这则辛秘听了个明明白白。
四人见面,各有各的心思。王语嫣对慕容复这个表哥用情至深,把段誉只当朋友,但也并不讨厌段誉;木婉清爱慕段誉,听到段誉并非自己的亲哥哥,心里欢喜;钟灵也倾心于段誉,听到和段誉并非亲兄妹,高兴地心情更是写在脸上。段誉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无可奈何,既怕木婉清和钟灵感情错付,又怕自己挚爱王语嫣不钟情于自己。
这真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木婉清首先打破了沉默,说:“段郎放心,这件事事关皇家的颜面,我们绝对不会外泄的。”
“是啊,段哥哥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的。”钟灵也乖巧的保证。
王语嫣更是郑重的说:“段公子放心,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绝对不会对外透露。”
段誉当然相信她们,毕竟交往这么长时间,她们的人品还是很可靠的。于是,点头道:“我相信你们,那王姑娘,你就留下来吧,大理需要你的智谋和才能,等当前局势稳定后,我跟你一起去祭拜伯母。”
王语嫣本想拒绝,正犹豫不定时,木婉清开口道:“王姑娘回家祭奠母亲是一片孝心,怎能耽搁?我看段郎做这个皇上是众望所归,当前朝臣辅佐、军民一心,大理盛世即将开创,王姑娘可以放心回家祭母。”
钟灵却在一边说:“王姑娘,不要离开了,我们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是挺好嘛!”
王语嫣还是下了决心,坚定的说:“我意已决,望陛下成全。”
木婉清喜上眉梢,钟灵却不忍离别,段誉更是急地直踱步,却又无可奈何。他在心中暗暗想,实在不行就把国事托付给宰相,自己悄悄随王语嫣而去。
段誉犹豫半天,强忍心痛说:“那好吧,既然王姑娘执意要走,那就十日后,我派朱丹臣护送你回曼陀山庄,就这么定了。”说着,起身朝内室走去。
王语嫣本想请示即日启程,但段誉却不再听她分说,一看就是段誉想刻意多挽留王语嫣些时日。
王语嫣没办法,只能叩谢道:“谢陛下隆恩”。
说罢,三人便各自散去。
没过几天,段誉是十大恶人之首段延庆亲子,而非镇南王段正淳之子的言论在都城传开,百姓们议论纷纷,很多人对段誉帝位的合法性提出了质疑。
一些不明身份的人还在都城各地茶楼、饭馆等地,散布扰乱民心的言论,如:
“怎么能让一个杀人如麻、罪大恶极的人的儿子做我们大理国的皇帝?那我们大理岂不成了天下的笑柄。”
“四大恶人杀人如麻,段延庆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段誉就应该父债子偿,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偿命。”
“镇南王风流成性,她的正妃却给恶贯满盈的段延庆生下了儿子,大理段氏已经污浊不堪,应该改朝换代,另立新主”等等。
这些言论甚嚣尘上,混淆视听,很多民众的仇恨情绪被激发出来,开始对大理段氏、对段誉不满,大理的政局波云诡谲,一种恐怖的情绪正笼罩在大理的上空。
段誉这几日是焦头烂额,他召集朝臣,寻求解决的办法,但是没有一个大臣能够提出可行的措施,他对此也是一筹莫展。他不知道这个辛秘是怎么泄露的,但是他绝对相信王语嫣、木婉清、钟灵的人品,他觉得可能是宫里的太监、宫女悄悄听了并传了出去,这人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或者别国的奸细。
无奈之下,他把王语嫣、木婉清、钟灵都叫了过来,向他们寻求办法。
三人对都城民众的情况也有耳闻,但是对于到底是谁泄密,也是一头雾水。
她们来到段誉召见的上书房,木婉清一进来就毫不留情面,劈头盖脸地说:“段郎,是拿我们来问罪吗?”王语嫣和钟灵也盯着段誉,好像在寻求一个解释。
段誉赶忙解释道:“你们都误会我了,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们三个泄密的,一定是宫里的太监或是宫女偷听了,给泄露了出去。我找你们来是想寻求解决的办法。”
三人都深情地望着段誉,很感激段誉的信任,也明白了段誉的意思和当前的处境。
木婉清是直性子,直接到:“这有什么可商议的,直接下令彻查宫里的奸细,直接抓捕外面妖言惑众的刁民,多杀一些人,他们就不敢嚼舌根了。”
王语嫣摇了摇头道:“此计不可,这样会激起民愤,可能会引发动乱。我觉得可以分三步走,三步同时进行。第一,找一可靠之人暗地里查访到底是哪个太监、宫女或奸细泄露了辛秘,抓住之后,亲自审问;第二,散布有利于陛下的言论,就说陛下生父是谁先不论,但陛下从小在保定帝、镇南王身边学习,温良恭俭、爱民如子,是个难得的好皇帝,跟残暴弑杀的段延庆完全不是一类人;第三,要早做准备,我觉得躲在暗处的敌人不会只是散布言论这么简单,应该还会有后续的行动。”
钟灵不住地点头,说:“我觉得王姑娘说的好有道理。”
木婉清也是默认了王语嫣的分析,段誉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心地道:“还是王姑娘足智多谋,我这就布置下去,让他们按照王姑娘的妙计准备。”
木婉清假装生气地说:“张口王姑娘,闭口王姑娘,当我们不存在嘛!十天已经到了,你该安排你的王姑娘回家祭奠母亲了。”
钟灵也笑着说:“是啊,段哥哥,你偏心,王姑娘是蕙质兰心、足智多谋,我和木姐姐就不漂亮吗?我们就一无是处吗?段哥哥,你好偏心啊!”
段誉赶紧解释道:“你们也很好,都是拥有玲珑心、聪慧过人的大美人。”
三人都被段誉夸张地言辞逗笑了。
三人离开后,段誉赶紧按照王语嫣的计策布置下去。
果不出所料,没过几天,就出现了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带着一个相貌白净、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他们自称是镇南王段正淳的夫人和儿子,在府衙前击鼓鸣冤,状告当今皇上帝位不正统,应该退位让贤。
中年美妇为了吸引人注意,更是令手下随从十几人轮流高喊:“镇南王妃出行,闲人避让”、“天行王子回宫,闲人避让”。周围的百姓听到呼喊,充满惊讶和好奇,人是越聚越多,把府衙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当值官员不敢怠慢,赶紧将此事禀报给皇上。段誉听到此事十分惊讶,因为知道父亲段正淳生性风流、处处留情,真要有个外室和儿子,也有此可能,判断不出真假,段誉也不好苛责那对母子。
但是,想到前几日王语嫣的提醒,他大概猜到这对母子很可能是假的,极有可能跟偷听和散布自己身世的人是一伙人,是敌对势力的后续招数。
虽然心里胸有成竹,但他还是想看个究竟,看看这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宰相高升泰提议,将那对母子招至大殿,当面对质,看看这对母子到底身份如何。群臣纷纷附议,段誉也想问个明白。于是,立刻传旨中年美妇母子上殿当面对质。
不多时,中年美妇携子来到大殿,两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样子,不但不行跪拜之礼,还趾高气扬、目空一切,全然没将段誉放在眼里。段誉看了怒气不禁油然而生,群臣也纷纷侧目,司空巴天石怒目而视,大喝一声:“大胆刁民,见到陛下,为何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