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南离开时，蔡秀才夫妻和春燕、石头、陈正南到了门外，陈正南忽然说：“蔡叔叔，婶婶，你们等一下，我要去厨房给水囊装一些水，留在路上喝。”

他说着快步回到厨房里装水，然后从衣袋里摸出二两银子，悄悄地放在还没有来得及洗刷的铁锅里，才一溜烟跑到外面，向蔡秀仔和夫人行了礼，让他们别再相送，转身向南而去。

蔡秀才夫妻两个和春燕、石头，只等他走得看不见了人影，才转身回家

陈正南辞别了蔡秀才一家人之后，很快上了大路，转到正阳城南边的路口，直奔城西门而去。

一柱香之后，陈正南在马车店的伙计的带领下，从邱家湖小路去了李老家。

在路南边遥远的地方，隐隐可见一些高出地面的庄台，上面有树有房屋人家，不觉好奇，那伙计见他是外地人，忙给他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淮河边上所谓的“湖”，往往平日里无水，正常年份里绿野千顷，百谷丰茂，收成颇丰，但是到了淮河有重大水患的年份，这里便因蓄洪变成百里泽国，湖地里不论种什么都颗粒无收。

为了在这低洼的土地上活下去，淮河人创造了独一无二的庄台，据说最早的庄台可追溯至西周时期。人们取土堆积成高出地面数米至几十米的土墩，大的上面可以住几百户人家，小的则居住十几、几十户人家。这些庄台，全靠老少齐上阵，肩挑手提、车拉筐运，用低洼地的泥土筑成。

每年当大洪水来临，或淮河需要破了大坝蓄洪救下游，这些庄台便成了汪洋孤岛。

半时辰后，两人到了李老家庄子，走不远就看见偌大一片砖瓦大院呈现在两人面前，门楼子像庙门一样，门前左右两边站了五六根拴马的狮子石柱。

门房通报之后，李老爷看了陈正南的荐书，立刻让管家安排磨房的人，送陈正南去养鸭子的庄台上。

管家带了陈正南，三拐两拐走进一处大院子，里面有两个巨大的石碾，正有人赶着骡马在那里碾玉米、蜀黍，几个长工忙得满身是汗，脸上、衣服上都多少沾了些白的黄的粉面。

门房小刘冲一个后生道：“张全，你过来一下。”

一个壮汉飞快地跑了过来：“刘叔，什么事？”

小刘对他说：“这新来的长工，是去给庄台上老陈打下手的，一会儿你要往那里送料，你就顺便把他带过去吧。”

那张全说道：“好说，这事交给我了。”

他上下打量着陈正南，笑着说：“好得很，才刚走了一个，就又来了一个补上。”

陈正南连忙向他鞠躬施礼道：“张哥哥，给你添麻烦了，请多关照。”

张全向他摆摆手道：“没有什么麻烦，你我兄弟哥都是来扛活吃饭的，理当相互关照。你且在这里坐下，休息片刻，我一会装了料自会带你一同去陈大爷那里。”

黄昏时，陈正南来养鸭的庄台上。

陈正南看见这庄台面积着实不小，足有三五亩地那么大，靠东边盖着20来间养鸭子的竹草棚，坐北朝南建了七八间竹棚屋，除了几间是住人的之外，张全告诉他那都是堆放鸭料、堆放杂物、宰杀鸭子的工棚。

一位身材高大，六十来岁的老人正拿着长长的赶鸭棒，把从湖地里赶回来的鸭群收进鸭棚里去，一只黑狗跟在他身旁。鸭子虽然多，但因为都是赶熟了的鸭子，他一个人倒也照顾得挺当。

张全远远地冲他喊：“陈大爷，这是新来的长工，名叫何彪，从今天开始他给你打下手，我看这小何人好得很，勤快，比罗木头可强多了，以后他在你这里，你可要省心多了。”

陈大爷一边赶着鸭子，一边和陈正南点点头，便继续把鸭子往鸭棚里赶，陈正南赶忙放下自己的包裹，从房檐下拿起一根竹竿跑到另一边，配合着陈老汉把鸭子赶进鸭棚，又帮张全一起从车上卸下饲料，堆放整齐。

干完活，张全笑着说：“小何，你今天虽然是初来，可是活没有少干一点点，我回去得跟我们李老爷说，你的工钱要从今天就给你算起呢。老话不是说吗，老天不欺勤快人，我们李老家自然也不是。你勤快能干，这是最好的。”

张全说完，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