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就是如果忍了的话,那林家二公子会不会得寸进尺,下次再来呢?毕竟,他们父子常年在周边做木工活计,不在家的日子居多,防不住啊。
母亲在呜咽,父亲在叹气,陈正南心里在流血。
他知道,母亲的事如果有处理不周之处,别说他们一家的名声,就是他娶亲的事,说不定也会黄了,就算将来娶亲进门有了孩子,母亲受侮的事传扬出去,那日子也绝不会安生。
一家三人如此在沉默中度过了第二日的白天,没人烧饭,也没人觉得饥饿。三人就那么坐着,躺着,没人言语,仿佛屋里没有人存在。
只有那听黄猫,饿了,偶尔发出几声喵叫,让人知道这几间屋里还有活物。
挨到傍晚,坐下正房里的陈正南忽然大叫一声:“我要杀了他!--”
他说着冲到厨房拿了菜刀就要往外奔,他父亲赶忙跑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腰,死死地攥住他拿刀的手,拼尽力气将他手中的刀夺下。
那一刻,陈正南号啕大哭,他父亲也低声哭泣起来。听着他们父子的悲声,一直小声呜咽的母亲反而停下了哭声,平静地从里屋出来,洗了脸,去厨房给他们做饭,她一个人烧火,灶上灶下一个人忙活。
那天晚上,陈正南的母亲居然烧了六堡茶,做了汤面,摊了软饼,全是他们爷俩最爱吃的。
毕竟饿了一天,陈正南和他父亲那天晚上暂时放下了心头的痛苦,各自低头吃了很多,也很饱。
那天晚上,陈正南的母亲陪着他们父子也吃了一点。吃饭时,她呆看着儿子的神情,偶尔还闪出一丝微笑。只可惜,那微笑中深藏的凄楚,在昏暗的油灯光亮下,他们父子全然察觉不到。
那时,陈正南哪里知道,那便是他在人世间吃的母亲做的最后一顿饭。母亲的微笑是留给他在人世间最后的美好容颜。
那天夜里睡下后,陈正南胡思乱想到半夜里,才在昏昏中迷糊了过去。
他父亲也是一样,直到后半夜也没睡着。
然而,到得天亮,陈正南的父亲醒来,见床上没有妻子,出来见院门拴着,赶到厨房见没有动静,看了西屋陈正南还睡着,南厢房没人,忙跑到堆放杂物的北厢房,推开门赫然看见妻子悬挂在房梁下,已经冰冷,早已气绝而亡。
当日上午,陈正南的父亲便赶到县衙递了诉状告林正标。那知县名叫胡绳,看了状文后便当面斥他:“奸案已经多日,为何拖到今天才来堂递上呈告,可有见证的人,可有物证?”
陈正南父亲将事情经过再次述说了一遍,讲明了妻子害怕,直到他们父子休班回家才知道了此事,至于证据,证人,的确是没有。
“没有人证、物证,事主又死了,你说我如何仅凭你一面之词,为你主持你要的公道,你且说来?”那知县一拍惊堂木,斥道。
陈正南父亲道:“我妻子说,他曾在林士标脸上留下抓伤。”
在堂的林士中出来反诉道:“家兄的确为出公差的事去了陈家,但绝没有陈家所诬陷之事,至于家兄脸上所受之伤,实因在家中和家嫂因为琐事生出别扭,被家嫂抓伤,望堂上明察。”
知县沉吟片刻说道:“张役头,你和李书办速带马快、仵作现在去林泉村,仔细查明,写来报我。”
张役头和李书办齐声答道:“着!属下这就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