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滁州城中心相比于以往热闹了不少。
此地更是发生了一幅在这军事戒严时期甚至于哪怕是正常时期都难得一见的景观——滁州士民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这里面夹杂着大量的读书人,这种发生在这群平日里自诩素质与秩序的化身的“文化人”身上的现象放在以前可是绝无仅有的。
“看来,这些人的脑子也不是那么死板嘛,”赵瑗环顾了一圈四周,冷哼一声,“至少在做人原则上还是挺灵活多变的。”
瞅准机会,他一头扎进了熙攘人流里的空隙,在人流中穿行着,向着目标前进。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几处屋顶上,负责宣传的金人向人群呼喊着,他们的声音如同化学反应的催化剂,在下面拥挤的人们霎时间变得更加拥挤。
远远地,赵瑗模糊地看见几个身着女真服饰装扮的人站在五层高的惟乡楼的楼顶天台上,对着楼外赵瑗所处这群人指指点点着,一副“天下人才皆入我彀中”的架势。
然而,他们似乎忘了这惟乡楼是滁州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通俗点说,就是青楼。
千军万马赴青楼,多么壮观!
但说到底上,需要争抢的不过都是宋人罢了,而像女真人还有早已投靠女真人的汉人根本毋须亲自下场——因为金朝是少数族群统治多数族群,这种比起宋朝内部等级制度更不合理的血缘制度一定会被他们统治阶层所推崇用以巩固自己的统治。
作为该制度规定下的宠儿,这些“食肉者”们,在金朝的几乎任何一个角落都会有留给他们的特权或是照顾他们的面子。
而像是今天这种面向全城士民的大宴会,自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对于这些赴宴的底层士民来说,在哪当的官不是官啊?若是能在金人高层这里抛头露面,对方吃完肉剩下的汤渣滓都能让他们起飞了。
所以即便是去上赶着当奴才,他们也心甘情愿。
于是在惟乡楼门口的众侍者眼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这些身着长袍,头戴精致幞头的“学究”们不顾平日里苦心孤诣营造的矜持形象,争相在青楼前拥挤着,拼了命地往那平时根本就没多少人踏入的不大正门里挤去。
他们推搡着,拉扯着,其中还夹杂着平时在读书人圈子中根本就听不到的嘲讽与谩骂。
此时惟乡楼的侍者们就体会到了极大的优越感:他们将手里的准入证举得高过争抢者们的头顶,偶有的几个成功挤出圈冲到他们面前的人也得拼了命地往上跳去抢侍者们手里的目标,而侍者们中的有些抱着捉弄心态的人就故意在争抢者们跳起去够那些准入证的瞬间把东西举得更高一些,好让他们争夺失败。
而那些争夺失败的人中的大部分很快就被后来者挤入身后。
至于其中有无摔倒者,乃至于被后面的人踩踏?
哼,那与他们何干?
这些人为了抛头露面而付出代价,也该是这些人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
“所谓的读书人,所谓的官老爷,也不过如此啊。”正在按“规定”发放请柬的其中一个侍者低声说道。
“哈哈,那是我们这些店小二,以前哪有这种机会体会这感觉?”另外一个侍者哈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