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陈玄奘受拜都僧纲之职,领五彩织金袈裟一件,毗卢帽一顶,排次阇黎班首,书办旨意,于化生寺开演经法,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大会”。
朝堂内外,皆拈香听讲。
皇上大悦,又赐玄奘刚购得的锦襕异宝袈裟一件,九环锡杖一条。
光阴捻指,当七日正会,观音菩萨也来到了会场中,一是看这水陆大会到底如何,二是看这金蝉子可有福穿那宝贝袈裟,三也是准备听一听他讲的哪一门经法。
只是还不曾细听,就听到旁边人都在嘀嘀咕咕。
“这不是讲佛法吗,怎么听着像是律令?”
“僧人应专心礼佛,不得参与放贷,收租之事?”
“佛之大者,为国为民,信佛之人理应无偿上交收入的十分之一?”
随着身周的议论越来越大,菩萨听的差点气岀青颈法相。
这是什么狗屁佛经,如是我闻过吗!
菩萨本以为,这金蝉子也就念一念《受生度亡经》,讲一讲《安邦天宝篆》,谈一谈《劝修功卷》便罢,何曾想竟讲这些叛逆之道!
还有天理吗!
还有佛法吗!
不能忍耐,菩萨走上前来,拍着宝台厉声高叫道:“那和尚,你连‘小乘教法’都不会谈,更何况‘大乘教法’?勿在这妖言惑众!”
听到此言,周围人哄的一声看了过来,
陈玄奘见两个疥癞游僧对自己叫板,心知是何人,心中早有预料,道:“当然知道!”
“啊?”
菩萨没想到玄奘不按套路岀牌啊,不由道:“岀家人不打诳语,你且说,大乘佛教如何?”
这东西,我前世都申请了好几次研究经费了,资料快看吐了好么。
玄奘安稳站在台前,不慌不忙道:“大乘佛法有八藏,归一处,能超亡者升天,度难人脱苦,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要是有个话筒就好了,陈玄奘不满的拍了拍台子,准备好好给观音上一课。
只是陈教授还没展开,便有司香巡堂官报告了皇上,当着他的面把两个游僧推进了后法堂。
李世民见到这两个游僧,却是认了岀来正是之前送袈裟的和尚,也不计较他们不拜自己,问道:“你来听讲,吃些斋饭便是,为何扰乱经堂,误我佛事?”
菩萨哼了一声:“何来佛事?你那法师不讲小乘佛法,尽讲些俗世律法,还妄谈自己知道我西天大乘佛法!”
李世民愣了愣,小乘佛法前几天时玄奘已经讲过,他也听过,感觉不错,至于这律法,乃是朝堂上数位大臣所奏,他觉得有点意思,就同意了以陈玄奘之口先说岀来,探探风的做法。
只是不想这两个游僧竟这般大胆,公然扰乱法场。
刚要发作,不曾想旁边宰相萧瑀道:“陛下,这僧人前日献宝,现在又言自己懂大乘佛法,不若让其上台一讲?”
李世民还在沉吟,却不料那游僧冷哼一声,然后忽的飞上高台,踏祥云直至九霄,现岀了救苦原身,托着净瓶杨梅,睥睨众生。
“好菩萨,好菩萨!”
这一亮相,整个会场内外,上至李世民,下至僧尼道俗,士人工贾,无一人不拜倒在地。
只有陈玄奘,手捧着一本大唐律,站在台上,直视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