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小摊上的灯光显得愈发明亮。

来了就坐，还要我请你不成？

李嵒正待讲话，李正明回过头去，对着老者高声说道

“老王，给我这个小辈也来一碗，算我账上！”

老者头也不回，手也没停，正撒着葱花。

好嘞！

李正明看着这个小子，暗地里直摇头。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喝了口汤，夹了一筷子咸菜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肃王之位你就不要争了，陛下自有打算。”

嗯

李正明诧异地看了眼这个孙子辈的孩子，倒是第一次见奇怪的晚辈。

说他内心强大，今日的反应实在称不上好，简直令人失望。

说他内心脆弱，此刻又如此接受了事实，是真的没有半分心情波动的古井不波，而不是强装镇定。

有点意思！

“练的什么功法？修为如何了？”

下一刻，李正明呛了一口气，差点把豆腐脑喷出去，只觉得这一家人都有病。

“你爹是你亲爹吗？你该不会抱的吧！让你连归元诀这种烂大街的垃圾！”

心里突然反应起来，你爹确实不是你亲爹，可肃王不知道他不是你亲爹啊，怎么会让自己嫡子练这种垃圾货。

李嵒眼角一抽，讪讪一笑。

他也不懂啊，只知道从小开始刚接触修行，老肃王破天荒地亲自教他感受天地元气。郑重其事，三令五申地让他练好归元诀不允许接触其他修行功法，同时让他也不要落下炼体。

这些年为数不多的见到父王的时候，都是被其考教归元诀练得如何，炼体境界如何，其他事情一概不问，时间长了，李嵒也就习惯了。

李正明低头沉吟片刻，只觉得心累，想回府休息，想念自己淳朴善良的姬妾们，不像外面的人，心眼子都脏。

“过几日宫里会有旨意下来，对你父王的事情会有一个定论！你这几日就不要出去了，等老肃王过了头七，拿帖子来宗人府。”

”这段日子你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路何去何从，想进六部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本王说。”

李嵒讶然，即便他不通世事也知道学子们十年如一日，辛辛苦苦考学只求一个高中的机会，高中之后也分三六九等，只要一甲的那几位才能在翰林院坐冷板凳，一人提携或者朝中有人，才能进六部从小吏做起。

大晋从来不缺有才情的读书人，须知翰林院里自高中之后从事编撰，整理藏书的历年前三甲，已经有人坐了几十年冷板凳了。

现在听大宗正的话音，居然是随他选？

“你也不要用这种小门小户的眼神看着我，须知道，你姓李，大晋皇族的李！”

“可是……”

话音未落便被李正明面色不愉地打断

“你是李氏的子弟，别被学宫舒老贼那人人平等一套忽悠瘸了，本王告诉你，大晋有今天，全靠我李氏，不是那些乌合之众。”

“可没有他们，我李氏也只能是世家而已啊！”

“小子，你有点见识，但还是不多啊。”

“帝朝在冠以大晋，北境等前缀之时，本质就是一个大到一定规模的团伙，而团伙是一个利益集合体，当中的每一部分都是因为在这个团伙的目的中能够达成自身的利益诉求，所以才会在一起共事。”

“文臣能够梳理朝政，青史留名；门阀世家能够与国同休，经世长存；而那些数量最为庞大的普通人，能够吃饱穿暖。”

“大晋这架马车，缰绳是在我李氏手中，才有了今天，如果按照那老狗宣扬的，让普通人来执掌缰绳，恐怕连马鞭都挥不动吧！”

李正明看着天边，已然夜色的玄武大街上行人廖少，摊主老王头也已经开始收拾起来，面色复杂地看着表情木讷的李嵒，拍了拍他的肩。

“回去早点睡一觉吧，明天醒来，大晋还是那个大晋。”

说完不等反应，便踏上马车望帝宫的方向而去。

李嵒正待回府，耳里传来一阵传音

“明天你去太医院，去找顾太医，就说本王让去的，给你那个侍女好好看看。”

李嵒浑身一震，朝着马车方向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