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连绵不绝的沉默与误解之后,他已感到深深的孤立无援,仿佛他的心声再也寻不到一个愿意聆听的耳朵。
在这样的低潮时刻,惟有凌桦,那位认识多年的老同学,始终如影随形。他总能找到与卓韬交谈的时刻,不厌其烦地为卓韬讲解每一个复杂的数学题,耐心地协助他揭开错题的迷底。在卓韬内心的世界里,凌桦无疑是那一抹难得的温暖,是最贴心的挚友。
周末的休息日上午,凌桦自发地出门拜访卓韬家,就在卓韬专注于家务之时,门铃响起。卓妈开门一看,立刻迎接着那个皮肤晒得稍显黝黑、却神采奕奕的年轻访客,他轻声致问:“阿姨您好,不知道卓韬在家吗?我是他的同学,凌桦。”听闻是儿子的同学来访,卓妈脸上透出喜悦的笑意,高声唤:“卓韬,你朋友来了!”然后她亲切地向凌桦挥手:“请进,请进。”
正当卓韬忙碌于厨房,炒锅里的菜肴色泽鲜亮,香味飘散,远远听见门口的寒暄,他未等回答,凌桦已轻车熟路般走进了厨房,调皮地开玩笑:“卓韬,好久不见,想来看看你。”卓韬闻声,摇头轻笑:“别闹了,让我专心做饭。”他稍稍顿了顿,继续说:“等会咱们再聊,你在我房间里等会儿吧。”
菜炒完毕,卓韬轻巧地关掉炉火,随即走向院子,凌桦从夹层的窗户望见他在清新的秋风中潇洒地洗涤着,水滴顺着轮廓流淌。卓韬随手拽起晒在院子架子上的毛巾,边擦拭边笑向凌桦问候:“怎么风把你吹来啦?”凌桦报以一笑,响应并不多言。卓韬完成仪式般的擦拭后,抖开毛巾晾回原处,然后步入屋内。
回到屋里,卓韬匆匆地为凌桦递上一杯香气四溢的龙井茶,随后自己也找了个座位落座。两人在初中的日子里同窗共读,但联系并不密切,所以这是凌桦初次踏入卓韬的家门。高中之后,两位旧时同窗却因为情感的默契而逐渐亲密起来,尤其是凌桦对于卓韬那种坦诚的关切,总是能触及卓韬诚挚的内心。
两人并肩坐在卓韬家那张四四方方的老榆木桌旁,凌桦的目光游走在屋内那些古朴的家具之间。他对这些或精致或厚重的陈设颇感兴趣,特别是几个古旧的大木箱引起了他的注意:“卓韬,这些古老的箱子里都藏了些什么?”卓韬随口回答:“那些是奶奶存着的老衣物,是从前邻居留下的。”凌桦望着那几箱高堆的衣物,不禁笑起来:“看来你家的藏物间相当丰富呀。”卓韬耸了耸肩,透出一股无可奈何:“奶奶总觉得旧物也有它的价值,所以不忍丢弃,也不肯送人。”
凌桦在叹息间,目光再次被一座古老的五斗橱和一扇雕花衣柜吸引。他满心好奇地提问道:“那么这边这个漂亮的衣柜里放的是你的衣服吧?”
卓韬摇了摇头,淡淡地回应:“并不是。”凌桦的好奇心被进一步激起,卓韬则带着一丝无奈地解释:“那个柜子,其实是存放我妈她的衣物的。”凌桦感到惊讶:“她怎么会有这么多衣服?”卓韬稍带无奈:“是一些同事不要的衣服,本来妈想捐掉的,但总是忙中有错,后来奶奶看到了,坚持不能扔。”凌桦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那你的衣服放哪儿?”卓韬指向了床边摆放整齐的那一小叠衣物:“我的都在这里。”
凌桦看着这些满屋的旧物和衣物,突然间仿佛读懂了卓韬的沉默与叛逆,明白了他为何选择不去阐释误解,为何与人保持距离。家,这个容纳着所有矛盾与温暖的地方,倒映出了卓韬性格中那些最深刻的痕迹。
凌桦此行其实是怀着急切想替卓韬分忧的目的,他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心:“韬哥,你的成绩最近有点下滑,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尝试参加一下课外辅导?”卓韬有些意外,反驳道:“辅导班?不了,我不需要。”他微垂下头,心中有些排斥。在卓韬看来,辅导班是努力不足的象征,虽然自己的成绩确实不够理想,但他心里总认为自己并非无能,因此他不愿意采取那种方式提高成绩。
凌桦沉吟着,似乎在心中盘算:“要是有人能够给你补习就好了。”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灵光,提议道:“我看阮晖学得不错,不如我问问她能否辅导你一下?”卓韬的自嘲一笑,反驳道:“她吗?现在她和赵珉珂、钟晓明一起忙着复习呢,肯定没空理我。”话里藏着嫉妒和不情愿,他怎么也拉不下面子去求助于她。凌桦见状,再次启齿:“那我们就去请教赵珉珂吧,离期末考试时间也不多了。”卓韬却连连摇头:“他现在心思一点也不在我这,我也不勉强他。”
凌桦察觉到卓韬对于赵珉珂与阮晖的亲昵感到不满,提出了一个狡黠的建议:“如果你觉得他们俩在一起不合适,我们可以试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如果他们分开,阮晖就可能有更多时间了。”说罢,凌桦嘴角浮现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卓韬心里一动,“有什么计划吗?”卓韬问道。凌桦俯身,将他的阴谋低声细述给卓韬。卓韬听后连连点头,虽然对赵珉珂的冷淡他感到有点失落,但是他认为钟晓明更不配与阮晖共度时光。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哥们你可真绝,就这么办!”
赵珉珂虽然出手缓和了卓韬与钟晓明间的矛盾,但那并不足以拂去卓韬心中的困惑。反而,卓韬窥见他幸福的背后,留下自己在苦海中挣扎。钟晓明那毫不在意别人认同与否的态度,更是让卓韬难以打破隔阂。凌桦所谓的“绝妙方案”究竟会引发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