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两人的对话,司徒振华隐隐的觉得,义父杨宇霆似乎对他刻意的回避某些事情。
司徒振华也不好多问,毕竟有些隐秘的事情,不是他这种层次的人可以涉足的。而且知道的越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某种保护。
来了杨府后,司徒振华与义父杨宇霆一家吃了顿晚饭。虽说杨宇霆这人滴酒不沾,但他在席间讲了不少奉天近些年的趣事儿,一家人被他逗得捧腹不已,气氛倒也是其乐融融。
可在晚间大家都准备就寝的时候,司徒振华却听到义父在客厅摔东西与怒骂的声音。
司徒振华闻声就从客房赶了过去,一路上心里还琢磨:
义父吃晚饭时挺高兴的啊,怎么好端端的又发起了脾气?难道少帅又干出了什么出格的事儿?
事儿,还真就是出在少帅身上!
司徒振华到了客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被摔的粉碎的花瓶,然后他刚招呼完下人来收拾,就见杨宇霆捏着一张信纸,嘶声怒骂:
“疯了,他妈的纯属疯了!混账东西,为了讨蒋介石的欢心,他妈的这是要把我们东北三千万老百姓架在火上烤啊!混蛋,他妈的恒古未有之混蛋……”
司徒振华听的呆住了。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这位曾经最亲近的老叔,如今最敬爱的义父,爆粗口去骂另一个人!
这太反常了!司徒振华想不明白?为何像义父这样一个16岁中秀才,每日三省吾身,身居高位却烟酒财色各不相沾的儒将,居然会像市井之徒般破口大骂!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司徒振华苦想了良久,直到他看到茶几上一个写着“汉卿老弟亲启”的信封,他才恍然大悟发生了什么。
当杨宇霆骂的累了,怒气也略有消减后,司徒振华关切的问:
“爹,少帅那出了什么事儿?”
杨宇霆并没有回答,他对司徒振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过问。
过了五分钟,杨宇霆将手上的信纸塞回信封,他无力的坐在沙发上,然后很难得的向司徒振华要了一根烟。
杨宇霆点燃了香烟,狠吸了一口,紧接着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掐灭了烟后,自嘲的说:
“终究还是不会吸啊!我杨宇霆终究无法像他们一样,做一个精明的睁眼瞎子,然后看着一切发生。哈哈哈,小诸葛?我就是一个明知道结果,还要飞蛾扑火的蠢人,我算哪门子的小诸葛?哈哈哈……”
说着说着,杨宇霆似做出什么决定般,惨然的大笑。
在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晚上,在这间司徒振华孩童时就经常来玩耍的客厅,他第一次听到了他的老叔,他的义父用粗话骂人。
同时,活了整整二十年的司徒振华,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笑容,可以笑得如此的凄凉,笑得如此的绝望。
望着杨宇霆苍白的脸,司徒振华的心,仿佛被一支沾满了锈迹的钢针穿过,又留下了一滴带着晦涩与挣扎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