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周日杭城星海剧院有火钢乐队的演唱会,有空吗?几个月没见你了,没安排的话记得回我。”
杨瞪着干涩的双眼盯着面前的三维全息互动模型,一条消息从一体化超智能桌面上跳出。他看着发信人的名字,浑浊麻木的眼睛中多了一抹神采。
正在他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闪烁着微弱呼吸视效的消息提示窗口时,身侧传来的声音让他的手指悬在空中。
“冀成,泛劳动者,最近一周在近江自助工作站共进行了20小时的程序稳定检测工作,以泛劳动者的32小时平均劳作时长来看,他也是极其懒散的,信用体系判定他为不良劳动者。您今天还有13分27秒的闲暇时间可以支配,考虑到您即将面临的二级特专劳动者晋升考核,不建议在与其互动上浪费时间。”
即便不用转移目光去注视发声源,他的脑中也能浮现出那个可憎的白色小方块闪烁着信号灯的样子。
“白。”太久没说话让他的喉咙发出了难听的嘶哑声。
“我在。”
“首先,冀成是我的发小,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的,大模型数据显示您与他有二十四年的交情,以您目前的生命长度来看,的确是非同一般的关系。”
“那么用你那无论是量子程序还是智能冷核的呆脑子记住,和他通信对于我来说永远是最关键、最紧迫的那档,比二级特专评级还要重要。”他在说话的期间发现心中那股被激起的怒火正随着他说出的每一字而愈发高涨,直到他的声音因克制着愤怒而变得颤抖。
“好的,杨,虽然这与大模型数据得出结果相悖,但作为您的私人助手,我仍尊重您的选择。”
“他是一个哲学家,是一个文学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尚的人,不是你这愚蠢的铁皮所能理解的!”他很想这样对桌角的白色方块这样说,来宣泄他的不满与鄙夷,但一想到对方不过是一个没有真正意识的机器人,犯不着对它做这种蠢事,就把话又咽了下去。不过因为每个设计师的工位都是独立且隔音的小房间,所以就算他大喊大叫也不会有其他人听到,只是可能会被智能助手记录下“精神状态不稳定”并上传到员工的工作日报中。
“那么,您周日要赴约吗?近三个月您的奉献工时已经达到了132小时,名列部门第一位,这对下个月的二级特专劳动者的评级有着很不错的正向影响,如果继续保持到六月九日,您评级通过的可能性会上升十五个百分点。”
“呵,奉献工时。”杨嗤之以鼻,从春节回来到现在五月份,他已经连续上了三个月的班,每天最少加班三小时去处理怎么也处理不完的工作,就连周六周日也不例外。这一切,全是为了那个狗屁二级特专劳动者的评级,只要能评上,他的工资就会相当大幅度的增长,未来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他回想着大学期间和冀成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每天大把的时间拿来玩拟感游戏,借来浮空平台在公历年的跨年夜偷偷越过海岸墙去看海面的日出,一起逃课去听火钢的演唱会,不借助电梯而是通过楼梯爬上了巴别塔的塔顶……现在面对朋友这样的邀请,他真想立刻丢下工作搭上区间特快车去见他,放肆地回味一下那最自由的时期。
“成,真没想到火钢居然来杭城开演唱会了,上一次一起去听他们的现场演唱会还是大四那最后的寒假——不过很遗憾,我正在准备二级特专的晋升考核,为了这个考核我每天十二小时连续工作了三个月,所以这次不能和你一块去看演唱会了,等我考核结束吧,到时候看看他们下一场去哪里举行,咱俩可以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