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开始种香菇了,秦川才发现这年头要干点事儿是真难,麻烦的事情不是一件,是一件接着一件。
从培菌开始,问题就一大堆。
青霉素瓶培育的是母菌,母菌培育成功后要移植到菌棒上,让母菌繁殖生长,制作成原菌。
菌棒的制作就先出了问题,后世都有专用的压缩机,把材料往里一放,全自动压缩,再拿塑料袋套上就完事了。
现在哪有这些设备,秦川只能自己设计,然后找李卫民做了几个木头模具,把材料填进去,用锤子捶几下才能成型。
菌棒做出来了,要高温灭活,秦川又是自己设计,让李卫民做了一套烧水的蒸汽桶,再用水管接出水蒸气,连接到帆布棚蒸菌棒。
这一蒸,就是六天。
大家伙一天二十四小时,三班倒轮流看火加水,用二叔秦大山的话说,就是放头牛进去也蒸熟了。
秦大山一家都跟着忙活,砍木头、运木头、搭棚子、做菌棒、蒸菌棒,活儿是一样没落下,前前后后跟着忙了十来天,累了个半死,要不是大哥家油水充足,就是铁人也扛不住。
说起来,还是大侄子有本事,竟然敢弄山货去城里卖,每天都买肉回来,看着都让人眼馋。
不过这事儿,他可不敢干。
投机倒把不是闹着玩的,好不容易分田到户了,眼瞅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了,犯不着去冒这个险。
秦川挖笋去卖,也瞒不住人,天天跑山上挖笋,一袋一袋地往家里搬,不是拿去卖了,还能全吃了不成?
谁也不瞎,都看着呢。
可就算知道秦川挖笋去卖,还挣着钱了,也没有人跟着干,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没必要瞎折腾。
大家伙可没忘记,秦川他老子前几年被割了尾巴,关了大半个月呢,如今这叫父承子业,不干正事。大家伙都是清白人家,可不能干这种丢人的事儿。
当然,也没人跑去举报,都一个村里的,不是同宗同族,就是沾亲带故,知道秦家孩子多,应该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去做买卖的,总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吧?
传出去了,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没人举报正好,就算被举报了,只要不是被当场抓住,秦川也不怕,就说拿去家具厂换木屑了,刘主任那头自会帮着圆谎。
这都是处出来的交情,秦川挖笋之余也会弄些其它山货,隔一两天就给刘主任送一次,一来二去就有了交情。
每过五天,秦川还会送过去五六十斤鲜笋,让刘主任分给手下其它人,这一来就没了闲言碎语,大家都好做事。
用刘主任的话说,这就是工农一家亲,就算到了厂长面前,他也敢拍着胸口说,木屑是支援农民兄弟的。
香菇棚搭好了,原菌也接种了,收工这天,秦川买了猪肉,还带回来一只大肥鸭和老母鸡,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爷爷奶奶、大姑一家、二叔一家、车把子、李卫民,加上自己一家七口,闹哄哄的,也没那么多讲究,长辈上桌吃饭喝酒,小辈就端着碗,夹些菜自己找地方坐着吃。
“秦晓楠,咱能斯文点吗?”
看着四妹儿使劲往嘴里扒拉,秦川揶揄道:“就你这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猪八戒投胎到咱家了呢。”
“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秦晓楠白了二哥一眼,刚想扒拉饭,又想起事儿,“秦老二,咱家以后还能天天吃肉吗?”
幺妹儿秦晓薇也停下筷子,巴巴地看着自家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