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自认与阿旺有几分交情的夜寂,战战兢兢地凑上前来。
“惊神师兄,在宗门内打死同门,虽然不是什么重罪,却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要不然,就算师傅那边不愿多生事端,宗门里面问起来,师傅也很难办……”
原本只是因为割取鲛脂的事而对宗门有些失望,觉得宗门必须走上毁灭之路的阿旺。
此刻听说殴死人命这种事,在暗影宗里面只需要有个听起来十分正当的理由就不算什么大事,立即就对宗门生出了一丝绝望。
果然,生消组织要杀的每一个人都有取死之道,想那阿卯叫我过来这里卧底,便是因为这宗门从上到下已然全部烂透。
不仅不把氐人当人,就连自家的弟子也不当人看。
怪不得陈文杰宁可当杀手,也不愿意随便找个宗门拜入。
一方面是因为他家里实在困难,拿不出三十个玉髓的入门费。
另一方面,或许他一早就从别的渠道得到过可靠的消息,知道进了宗门之后的生活,比当杀手好不到哪里去。
见阿旺目光闪动,就是不说话。
原本一副欲言又止样子的夜寂,也顾不上再装模作样,赶紧推了阿旺的胳膊一把。
“惊~神~师~兄!
理由!快给我们个理由!
诸位师弟都在这里看着呢,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不是一会儿就要先跟师傅解释了。”
阿旺也回过神,冷冷地看向地上好像一具焦尸的鬼忧。
他本想说:我打死他要什么理由?本长老这是在为宗门清理门户。
转念一想,这个理由虽然大义凛然,却不一定会得到宗门支持。
首先一点,割取鲛脂这个行为,是宗门内的日常工作,鬼忧做这个事本身并没有错。
至少,在暗影宗里绝对不能算有错,还得算有功。
其次,阿旺这长老身份本来就来历不正,此时就连证明身份的印信与礼服都拿不出来。
硬要说是为宗门清理门户,恐怕除了宗主与护法老者,没有人肯帮他说话。
偏偏,从夜寂的态度来看,死了个把弟子,根本就达不到惊动宗主的程度。
最后,即便是由宗主证明了他的身份。
虽然杀人的事可能就这么算了,但滥用职权这件事怕不是影响更坏。
还不如弟子之间互殴失手,这样说起来反而更好接受一些。
思虑再三,阿旺才开口道:“我小时候在蜃楼城生活过一段时间……
我,我有很多,很多氐人朋友……
如果,如果说我一开始知道……
我肯定要回避……
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该对鬼忧出手……”
阿旺这话说得断断续续,还几度有哽咽之意,不要说在场的诸位弟子,就是阿旺自己都信了三分。
众弟子也跟着唏嘘出声,有的安慰阿旺,有的惋惜鬼忧。
此时此刻,阿旺忽然尖叫一声。
“不好!
快,你们快抢救一下鬼忧,万一他没死透呢!”
众弟子心说:那人都被雷打成炭了,你说他没死透就一点不觉得亏心吗?
自己刚才用了几成功力,有没有使用什么加成伤害的法门,心里都没有点AC数吗?
即便这样腹诽,众弟子还是做样子一般尽了些救助同门的义务。
哪成想,这一顿忙活,居然有意外惊喜。
众弟子正手忙脚乱地用各种“偏方”尝试救治鬼忧。
掐人中的掐人中、捏虎口的捏虎口、抽脚底的抽脚底、砸心口的砸心口……
最后,见大家的妙招都不太妙,一个弟子自告奋勇,脱下裤子对着鬼忧的脸就来了一泡黄的。
茶色的尿液倾泻而下,简直如甘霖玉露一般,一瞬间就让双眸紧闭的鬼忧张开了双眼。
一声压抑得几乎听不清的呼号传出,大量黑色粉末从鬼忧口中喷射而出,紧跟着又被尿液和成泥巴糊到了鬼忧嘴上。
鬼忧一个鲤鱼打挺,一蹦足有三尺高。
几块护身阵盘的碎片从他身上掉出,他却浑然不觉。
也不知道是在吐灰还是吐泥,鬼忧连着呸了十几口之后,这才伸出好似烤过肉串的红柳枝子一样的手指,颤抖着指着阿旺。
“好你个惊神,你来真的啊!
你知不知道,老子的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