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说尚未退回席座上,宗伯王宇便朝武丁狠狠磕了响头,两袖朝服旋起一阵暗风,声势动作之大令武丁不悦,只得夜色凉风拂面寒意冷眉瞧了他一眼。
王宇面上痛心疾首,“大王请三思,那傅说本就是低贱奴隶身份,自古奴仆如何登得上殷商王朝的朝堂名门之上,已然忝面做了殿下礼官于他卑贱之躯而言已是天荣,如何能够掌礼法史记,居于庙堂之上?请大王三思啊。”
众臣皆俯首,声动宴台回响四散,“请大王三思。”
武丁冷笑,眉眼尽是嘲讽冷意,“卑贱?那依王宗伯之意,寡人自小落于民间与傅说为伍,做着同一份工,尽是低贱差事加身肮脏污垢于面,那寡人岂不同样卑贱?”
王宇低眉俯身道,“臣下惶恐,大王乃天降之子,不过于世间经历磨砺锻造,这般小人怎可与大王比肩,实在天壤云泥,风马牛之差矣。”
明寿嘴角冷笑,心知这是武丁正要招贤为自己所用,却想看他如果抵得过守旧顽固的朝野大臣们。
武丁从云织金龙鳞片闪耀的锦榻垫上起身,顺手将子嫮扶正身子,走下宴台王座高阶,随身而微动的龙帘高冠下半隐着温雅从容之色,常侍海阳亦步亦趋跟着武丁,随着天启龙袍一同略过两侧妃子诸侯,立于宗伯王宇前头,“寡人乃天降之子,王宗伯以为,可有神明庇佑?”
王宇身子俯得更低些,道,“天子自然神明庇佑。”
“那寡人有一事请教王宗伯。”
“臣下愚钝,请大王明示于下,臣下定当为大王分忧。”
武丁居高临下斜睨王宇,朗清浩然声音从他头顶凛冽而下,“出征前夕,寡人寝食难安,先王入梦与寡人引荐可以辅佐殷商社稷的良臣,便是这傅说,不知王宗伯以为先王归天推荐来的臣民,可否用之?”
他面上严厉不羁,嘴角凌厉笑意仿若寒冬晴空时分,光秃枝丫直刺苍穹一般的尖锐。
臣子纷纷面面相窥,细声碎语皆面露难色,王宇一顿,神色不甘却只得回应道,“先王之名,臣下不敢多言。”
“寡人委以小用,也是傅说为寡人分忧爱妃遇险之事,众朝臣之中唯有这一份知寡人心,为寡人做事,这便证明先王托梦推荐之人不是庸才,是否?”
王宇道,“是。”
“谈古论今文学礼法,宗伯一向自负学识,可寡人在人间游历之时,便见得傅说文采卓越,侃侃而谈治国之道,所述条理直指要害中心,叫寡人当真佩服,现下王宗伯可愿当着满朝肱骨与他比较一番?”
王宇是王朝老臣,心中澄明,“大王对傅说佩服赞叹,臣下尚且不足大王万一,如何可与之较量?”
明寿听着王宇渐渐露出破败势头,只得心中暗冷。
武丁眯眼,闪闪微光咄咄逼人朝王宇射过去,眉峰眼角尽染寒霜微凉,“先王所托,礼法超群,如今王宗伯且来告知寡人这傅说,寡人是用得还是用不得?”
王宇脸色大变,“臣下惶恐,臣下愚钝,请大王恕罪。”
武丁冷眼扫向他身后的朝臣,“众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