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江弦。
竖排的行书大字,几乎占满银幕,笔力遒劲。
呼。
灯光已经关闭,电影院漆黑一片。
每秒24格的造梦机器映照着江弦那张难掩激动的面庞。
短短的4到5秒钟,已让他享受到一种极大的美妙。
这是他编剧的作品,首次登上银幕,当他的名字第一次显示在银幕上,在湘西拍摄的一幕幕又闪烁在眼前,那是一种劳有所获的极大满足。
王安忆他们自然也注意到编剧的姓名,几乎没有怀疑,登时确认此江弦就是彼江弦,这就是他们的江弦同志。
好嘛,合着喊我们看电影,看的是你编剧的电影!
耳畔那悠扬的笛声还在回荡,观众们的心也随之飘远,等待拷贝送来的戾气一消而散。
王安忆他们也转过头,重新看向银屏,被笛声勾入电影。
第一个镜头,是苍老的沈从文坐在书桌前,提笔在信纸上写字。
旁白小姐姐那悦耳的声音响起。
“亲爱的观众们,我用电影给你们讲个故事。”
“这是我国著名的老作家沈从文,这部影片,是根据他在1934年写的一部同名拍摄的。”
这个镜头和原片一样,江弦特意保留下了。
镜头一转,张家界风貌显现,镜头景色完全贴合着旁白。
“故事发生在民国初年,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哇!
好美的景儿啊!
好些人dna瞬间震动。
这年头没旅游这回事儿,祖国的大好风光,那基本没人见过,除非看《祖国新貌》。
尤其是京城里头这些人,每天就是烂糟糟的胡同里转,真没见过这山水画一样的地方啊。
“这是在哪儿拍的?”王安忆忍不住问。
她是《边城》这部的读者,知道这段儿就是开头的描写,没成想电影居然贴合着排出来了!要山有山、要路有路、要城有城、要小溪有小溪、要白塔有白塔.
这世间莫非真有茶峒?
江弦没回答,电影里传来一声喊。
“翠翠!把他们拦住,不许他们走!”爷爷喊道。
“哎!”
翠翠答应一声,把刚从船上下来的一行人截住,稚声稚气道:“不许走!”
观众们看的那叫一专注,纷纷瞪大眼睛,这上来就是一场冲突?
“害,铁定是这帮孙子坐船没给钱!”前面儿一大妈立马下了论断。
另外一大爷眼儿尖,“你没看着人下船扔了点钱么,要么是没给够,要么偷东西。”
银幕上,爷爷快步从船上下来,走去乡亲们前头,亲切的握住乡亲的手,俨然吵嘴时的认真神情。
“我有了口量,三斗米,七百钱,够了,谁要这个!”
好嘛。
不是嫌钱少,嫌多!
咝。
孔捷生顿觉着灵魂都被洗涤了。
太舒服了!
没什么鸡零狗碎的烂糟事儿,也没什么狗屁烂人,这电影就跟喝了一口甘甜的山泉水似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升华了。
耳畔渐渐响起有节奏的鼓声,锣声,那是两年前茶峒的端午。
“嘿咻。”
“嘿咻。”
镜头里出现一座座吊脚楼,河上好几支船,每艘船十几个桨手,一个鼓手,一个锣手,带头的头缠红布,手拿令旗,指挥船只进退。
两岸人呐喊助威,楼上楼下挤着妇女小孩儿,小孩额角用雄黄蘸酒画了个王字,有些干脆挽起裤腿儿踩在河街。
京城这帮北方旱鸭子哪见过这个,看人家赛的热闹,好奇的不行。
最逗的是一船“童子军”,光不溜秋,已经在齐声呐喊着使劲划,当真是从娃娃抓起。
“哈哈哈哈,看那帮小孩儿。”
观众们乐翻了,指指点点,“小孩儿那本儿本儿都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