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们一拍脑门,全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啊!”
“嘿,你们别说,父子俩长还挺像。”
“真是,都贼眉鼠眼的。”
......
竖日,魏染胡同吵吵嚷嚷,街坊邻居全往江弦家门口挤。
“天啊,这老大的电视?!”
“这得多少钱啊。”
“别碰,你给人碰坏了赔得起么你。”
江弦家买了台松夏牌电视机,足足12寸的黑白大电视!
这主意是江弦提的。
他爹贡献了张电视机票,他则贡献了买电视的钱:370元。
他现在大小也算个有钱人了。
原本就有两百的《棋王》改编费,加上《动物凶猛》的稿费单在年前儿就发了。
5万6千多字,按千字7元的名家标准给他,最后稿费到手有足足399元。
饶月梅仍有些不真实感,“儿砸,这是咱们家么?我没做梦吧,怎么连电视这玩意都有了。
要不...你搬你那儿去吧。”
“我住处又不稳定,您就踏实的看吧。”江弦摆弄着按键。
说白了,这电视就是他给他妈买的。
他不在家,根本看不着电视,但他妈天天晚上都能看。
男人的钱,花给他妈永远是最赚的。
......
年三十。
忙活一天,江弦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围在桌前。
电视开着,桌上摆瓜子、花生、炸咯吱、芥末墩儿、肉皮冻儿、炸花生米,再配一瓶“菊花白”。
江弦倒满两盅酒,冲他爹举起。
“爸,敬您,感谢您扎根大山,为四化、为中国微波器件产业发展作出的积极贡献!”
“哟,谢谢、谢谢。”江国庆杯沿儿本能的往下低低,又马上反应过来...
这特么是我儿子,不是我领导。
“菊花白”入口不辣不烈,咽下去喉咙暖暖的,还有股中药味儿。
7点来钟,街坊邻居搬着板凳,一个个朝圣似得来江弦家里头收看电视。
满眼都是羡慕嫉妒。
这会儿全国拢共才485万台电视,江弦家是485万分之一的幸运家庭。
能不酸么?
“观众朋友们,欢迎您收看1979年迎新春文艺晚会...”
这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一届“春晚”,导演是邓在军、杨洁。
“开始了、开始了。”
“还有节目呢。”
“这跳的啥啊?”
“这男的怎么没穿衣服跳舞啊?这女的怎么也不穿呐,这是中央台么?”
“小孩都出去,少儿不宜!”
电视里表演着一段芭蕾舞《天鹅湖》,因为表演服装是紧身衣,所以在黑白电视上呈现出了没穿衣服的效果。
正嚷嚷着,电视屏幕忽然没了画面。
大伙着急起来。
“没影了。”
“咋成雪花点了?”
“电视坏了。”
“我去调调天线。”江弦喝完盅里的酒,披上军大衣挤出去,在院儿里转起天线。
“有了有了!”
“江弦有了!”
屋里嚷嚷的声音,被胡同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掩盖住。
过了不知多久,江弦耳畔才传来歌唱家李光羲演唱的《祝酒歌》。
“美酒飘香啊歌声飞
朋友啊请你干一杯
请你干一杯
......”
1978年,在欢腾澎湃的歌声中走至尾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