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谈好条件，聚会收场。

代新顺着月光赶回东二街，在路过良叔家时，想到矿上传开的消息，忍不住就想进去求证一下。

“所以真是良叔说出去的？”

爷俩坐在门槛上，代新得到了良叔的佐证。

没错，确实是他老人家说出去的。

没别的目的，单纯就是为了解气，为了他生下来就死去的十三个孩子。

他想昭告天下，压迫在他头顶上的一片天终于破了个窟窿。

代新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这位被生活反复折磨的老人。

良叔明明才不到四十岁，头发就已经全白了，腰也弯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几十处。

老人家命苦，两任媳妇诞下的十三个孩子全没有灵根，只能望着襁褓中的骨肉被人夺走。

看到良叔背上还未消去的鞭印，代新也无法再去责怪他什么了，今早若不是他带人出手相助，代新今天没准连矿井都爬不出来。

良叔叹了口长气，说：“新小子，叔给你添麻烦喽。”

代新笑道：“没有的事，我还得谢谢良叔呢，您晓得不，我都成为矿上的英雄了。”

良叔一拍脑门，惭愧道：“出名有啷个好哦，哎，叔办了坏事喽，我也没想到这话会传那么快，那么远。”

代新拍拍良叔粗糙的手背，安慰说：“没事的叔，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记忆里父亲在世时，两家关系不错，有了困难互相都会照料。

父亲离世后，要不是有良叔帮衬，他和宁儿早就饿死了，所以哪能再怪他呢。

代新站起身拍拍屁股，告辞道：“明早还出工呢。您和婶子早点休息吧。”

良叔以为代新登门是来借粮的，就提前准备好了面袋子，看他要走，就要把面塞给他。

代新连忙推回去说：“不用啊叔，家里粮够吃的，我走了，走了。”

良叔又嘱咐：“新小子，饿了就来啊，叔家里永远有你们一口吃的。”

“晓得了。”

这光景谁家能有口余粮呢。

……

……

天边月亮高挂，繁星点点。

代宁儿坐在屋檐下，一边拿麻绳逗弄着笼子里的松鼠，一边等待哥哥回家。

“左左右右，你们说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不就回来了嘛！”

代宁儿得到回应吓了一跳，还以为鼠鼠们说话了呢。

可这声音太熟悉了。

是哥哥回来了！

抬头望向矮墙处，发现自家老哥正准备翻墙，不由得嗔怪道：“哥！你怎么不走正门啊。”

“省得你过来拉栓了。”

代新双臂一撑，轻轻松松越过矮墙。

代宁儿提起松鼠笼，往厨房方向走去，说：“哥，灶里留了半只兔子，我去给你拿哦。”

代新拍拍手上的灰，说：“哥不饿，兔肉留给你们明天吃。”

“真的？”

“当然啦，今天有几位好心的哥哥请我吃了大餐，肚子都撑坏了。”

代新揽过代宁儿的小身板，带着她回了主屋，熟练地拴上了门栓。

代宁儿喜滋滋地朝卧室喊道：“嫂嫂，哥哥回来啦！”

回应自然是不会有的。

兄妹习惯了，摸着黑，在河花身边一左一右的躺下。

在新世界生活的第一晚，没想到家里连个枕头都没有……代新心里不是滋味，强烈的不安感，让他无法入眠。

“哥，你听蝉在唱歌，它们好开心哦，今天肯定也吃了饱饭吧。”代宁儿没有得到回应，以为哥哥睡熟了，她也阖上双眼慢慢陷入了沉睡。

长夜漫漫，蝉鸣吟唱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