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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方敏新发现

刚才李大婶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时,她恍若在家一样,伸着懒腰揉着发涩的双眼,抻道:“嗯!再睡一会!“直到李大婶凑近她的耳边,说道:“丹丹!起床了,一会要上工了!“丹丹才如梦方醒。她睁红着眼脸坐起身,看着从窗子外射进的几束阳光,再偷偷看了一下李大婶的脸,她双手拢了拢头发,竟红着脸低下了头。乡村人都有个勤劳早起的习惯,就在丹丹一夜辗转难眠,睡着之际,天已大亮。五月的乡村,气象万新,一片生机盎然,万物显出活力。天才蒙蒙亮,空气中弥漫着轻纱般的一层薄雾,“布谷、布谷!“布谷鸟儿嘶鸣,“豌豆大角“声声入耳,百鸟欢唱,一派春耕繁忙景象。虽然才打了个盹,李大婶仍起了个早床,这是乡村人的习惯,特别是饲养员。必须赶在社员们上工之前,给大头牲口的牛,加足草料,牛喂饱了,拉起犁才有劲。李大婶起床的当下,自然唤醒了玲玲起床,摘菜刷锅,生火做早饭。

丹丹起床洗脸时并沒吭声,玲玲的忙碌,她看在眼里。自己在心里与她暗暗一比较,她起床干活,自己比她大还睡懒觉,自是心里有愧,这是乡村人忌讳不能容忍的事,城里人却是屡见不鲜。乡村人的格言:一年之际在于春!误了一年春,十年理不抻。丹丹一阵脸发热,沒有多言的理由,唯有一点安慰的是,初来乍到!挣脱理由,自是安慰。玲玲似乎觉察到了丹丹姐的窘迫,为打消眼前的尴尬窘地,她若无其事的微笑着问道:“丹丹姐!夜里睡得好么?“丹丹只是抿紧嘴笑着冲她点头,表示还可以。李大婶见两个女儿摆得甚欢,心中喜不自禁,手脚特别轻松。她拿铲盛饭取筷,将三碗饭搁上桌子,又端上乡村人喜欢的泡咸菜,还特地端上了一碗蒸鸡蛋。在那物质匮乏时期,乡村人招待客人,在沒有肉的歺桌上,鸡蛋必登大雅之桌。虽说鸡蛋源自农村,在那计划经济时期,社员们还要按人完成公社派购的鸡蛋收购任务,余下才有自由支配的权利。社员们都晓得,鸡鸭蛋是食草换来的,你不喂饱,它是生不出来蛋的。徘徊在温饱线上的社员群众,自然也沒有多余的粮食喂牲口。所谓的一业兴,百业兴,道理就在于此。既然缺少食草,家家的鸡自然产蛋少,也就尤为干贵。以至个别社员家,在完成派购任务的同时,鸡窝里时有的蛋,总是捡了又捡,搁了又搁,舍不得吃。时有的亲戚朋友有事窜门,招待自然派上了体面的用场,所谓的:口积肚攒,忍嘴待客!情理包含其中。

桌上李大婶手握调羹,不停朝丹丹饭碗中瓦着蒸鸡蛋。丹丹开心地吃了几口,馨香入胃,回味无穷,乡村的蒸蛋真香啊!胜过自己十八年来,吃过的任何一顿美味佳肴。丹丹呷巴着嘴,愣了一下,见李大婶与玲玲母女俩,有约似的只拣泡咸菜吃,她突然意识到乡村人的好客之道:忍嘴待客!是城里人所不能期及的。她明白:这碗蒸鸡蛋是专为自己蒸的!想着她竟放下碗筷,站起身说道:“妈妈!你们不吃,我也不吃!“李大婶苦笑了一下,按着丹丹的肩说道:“孩子!你客什么气呀?我和你妹妹早吃过了,今早是让你品尝一下妈妈的手艺,吃了好找队长安排上工去!“丹丹当然心里明白:李大婶母女俩吃过是假,忍嘴待客是真!在李大婶编着理由,软磨硬缠下,丹丹再无反驳的多余话,乖乖地吃完了早饭,接着按李大婶的指路,顺着缓缓的坡,爬上梁来到了保管室。她一路上回味着李大婶母女俩的关心,照顾,心中始终是暖暖的,现在回想起来仍是感激,赞叹。

方敏一下惊醒。确切地说不是惊醒,而是被太阳光暴晒醒的。乡村人时有对个别睡懒觉的人嗤之以鼻!农历二十四节气,是我国劳动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将地球绕太阳运转的气候变化,总结得清清楚楚,刻画得明明白白。千百年来,广大劳动大众,遵循这一规则,不断总结,完善,提高,对指导农业生产,战胜自然灾害,夺取农业丰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立夏!意味着夏天的到来,光照已接近地面,辐射增強,地表温度自然增高。再不是二三月间的太阳,软绵绵的了。刚才方敏、丹丹俩,按照队长的安排,齐心合力撮完保管室的油菜籽,初次用力端到晒坝,耥匀,也够累的了。歇息的树荫下,方敏竟鼾声四起,太阳的上升,树荫下的偏移,使他犹如从睡梦中醒来。他揉着悻讼的眼睛,伸着懒腰,手搭凉棚望了一下太阳,见日头已当顶,心里叹道:难怪太阳如此歹毒!

这时,他发现丹丹正赤脚踩在菜籽中,翻耥着。此时已累得满头大汗,喘息的当下,正望着他笑。方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抬起头谦意地说道:“不好意思睏了这半天!歇会吧?丹丹!“

丹丹口说:“沒事!“结果还是来到了保管室屋檐下,走拢拍了一下台阶石板上的灰尘,坐下看了一眼方敏,笑着说道:“刚才你睡得真香啊!我真佩服你们男生,不管哪里,都能呼呼大睡!“方敏抿嘴点了点:“嗯!......“又低下了头。丹丹好像说到了兴头上,又说道:“方敏哥!那么大太阳暴晒下,看你脖子上都在冒汗,不信你真睡着了?“越是方敏不吭声,丹丹越是口若悬河,好像是女生撒娇的根本。方敏原先只想敷衍她,虽然睡了这大阵,不想仍是眼睛发涩,头脑昏胀。对于丹丹的追问,犹如小时两小伙伴捉迷藏,奔跑中进了一条巷道。前面的伙伴拼命奔跑,后面的伙伴穷追不舍,那巷道已到了尽头,必须出奇不易绝地返转,才能挣脱后面的追赶。此时方敏不也被丹丹逼到了墙角么?看他怎么回答呢!方敏抿紧嘴盯着她,突然开口说道:“咋睡不着呢!你晓得不?昨晚我几乎通宵未合眼,顶多就睡了不足两个小时,乍不瞌睡呢?你没听大人们常唠叨: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么?!“

“你睡俩小时!“听得方敏说得不差,也合情合理,丹丹点着头暗暗一笑,说道:“你睡两个小时!兴许我还没有睡到两个小时呢?基本上天亮才闭眼瞇了一会,现在头脑还不清醒呢!“

“啊?“方敏听到丹丹也沒睡好,还真以为到了新地方,她岔铺呢!于是在心里鄙视了一句:你们女生娇气?真没出息!但他并没说出口,稳了稳神说道:“李大婶家人缘那么好,环境也不错,你不会享受,该比保管室強吧?单说那保管室的老鼠,说你不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能相信有如此多的老鼠?简直多得吓人,黑压压的一片,要和人打架一样,你能睡得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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