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家佃户的男人也来了一趟,帮忙挂好院门内外的白花、白布,期期艾艾的问起日后的租子该怎么办。
对于琐事王璞全无主张,只是含糊其辞的回了句一切照旧,便把他们打发了出去,而后跟在曹四郎身后,正式去往同村的邻居家中告哀。不过,一路之上都有两个如催命鬼一般的衙役跟着,这些老实巴交的农人也显得手足无措。
咸平城内,只说宋义被逼着接下了追索赃物的差事,回过头来又被人上门威胁,心中着实气得不轻。
但生气又能如何?
事情已经应下了,而且时限也都定好了,不论最终的结局如何,至少明面上的动作一样也不能少。
次日一早,他便亲自带队挨个搜查城内的布行。虽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但整个搜查过程以及对几家东主的盘问都被详细记录在案。
此事一经完结就到了衙门的放值时间,但他不仅不急于回家,反而又重新组织起人手,甚至还把充当临时差役的壮班也一并招了过来。
几组差人分工合作,以外仓所在地为中心,对城内的空闲居所、货栈、客栈以及临时住户的房舍展开了拉网式排查,大有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赃物的气势。
而黄友除了每日询问王璞的动向外,对宋义的所有动作都保持冷眼旁观。
时间一晃便到了第三日的下午时分。
此时,王父的棺木已被安葬完毕,响了几日梵音的院子也终于安静下来,再次显得空荡荡的。
王璞搬了椅子坐到院门边,出神的眺望着县城方向。
开释还家三日,虽然有两人时刻守在左右,但他并非没有趁夜逃走的机会。之所以隐忍到现在,是因为对时下追捕逃犯的做法有些了解,他并不愿意躲躲藏藏的活着。
而另一方面,咸平知县也并非昏官,他自信能够替自己洗脱罪名,堂堂正正的做个宋人。
也是因为如此,这数日以来他一直规行矩步,从不主动脱离到两名“眼睛”的视线之外,以此慢慢消解他们的戒备。
但他料想不到的是,赃物追索在当日下午也有了重大进展,要不是黄友拿出孝道的名义暂且压下,他的一切谋划都要作废。
正思索着该如何与他们搭话,谁知名叫陈群的衙役竟自己走到身前,还当面指斥起来,态度极为嚣张;而宋世杰则坐在树荫下,自顾自打起盹来。
“你这厮,亏你还是个县学生,竟半点礼数也不识。为了你家里这点破事,爷爷是有家也不能回。非只如此,一日靠着两顿清汤寡水祭五脏庙,爷爷的嘴巴都要淡出鸟来!”
来人不提这茬王璞也要找机会说起,不过,既然这人如此上道,他也不介意再继续吊吊胃口。
“差爷教训的是!确实是我招待不周,还望差爷不要置气。不过,家中的境况你也是一清二楚,除了仓里还有些陈年米麦裹腹,用一贫如洗来形容也不为过。眼下我囊中空空,又能去哪里替差爷寻摸来酒肉?”
“就你还读书人?我呸,简直是个死脑子!”那衙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王璞的脑门上,满脸都写着嫌弃,“回来的次日你与那曹四郎都说过什么,莫非这么快就忘了?”
“去城中典当?”王璞当即面露为难,“我可是嫌疑之身,四处闲逛未免不妥。”
“让你去你就去!县城有快班,乡里有耆长,你这厮难道还能跑了!”
他拉着王璞就往里屋走,几日下来竟已熟门熟路起来:“你这两身襕衫还有八成新,说不得还能当出个几百文钱。书房内的纸笔虽不值钱,换些酒肉倒是问题不大。你再去你亡父的卧房找找,只需记住一条,但凡是‘二税版籍’上不曾记载的物什,你尽可取走......”
王璞虽然嘴上应承不迭,但心中早已腹诽不止,娘的,一群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