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看我这件衣服好看吗？新买的喔！”叶耿良笑着站在病床跟前将衣服捋了捋。

叶耿良在听完神秘人的话后，脸上并没有展现出正常人所应有的恨意或杀意，反而是有点儿空虚。

从叶耿良懂事的时候开始，他感觉就自己在情感这方面很弱，令人痛哭的电影、演讲，他总是觉得很无聊，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感性与世间一般的价值观差这么多。

就连刚刚听完神秘人说完奶奶的寿命只剩七天之时，脸上的惊讶还是因为与医院说的不相符所带来的。

从叶耿良懂事的时候开始，他感觉自己在情感这方面很强，比赛中小小的一粒进球，动画片里男主喊出的尴尬台词都会让他热血沸腾，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感性与世间一般的价值观这么像。

面对王兰鑫时会说不出话，对于韩小晓的冷淡与欺骗会因此食欲不振，甚至每天都只想做一个能逗别人笑的傻子。

“好看，很靓仔。”

“好看就好，这样才更好找到女朋友。”叶耿良露出笑意的脸上毫无特意炫耀的神气。

他其实非常清楚，自己别说穿高档礼服了，就算是穿成乞丐模样，奶奶的回答永远都是——你很帅，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模样，在奶奶的眼里，自己一直都是最帅的。

叶耿良其实非常惭愧，打他有记忆起，奶奶就是一副老年妇女的模样，每天早上，青春的第一缕阳光还没透过窗帘的细缝洒入，她就已经睁开了双眼，但并未起床，而是要在上面等差不多一个小时。

之后她会走进厨房，准备早餐，虽然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白粥，白面和番薯，偶尔会去外面买早餐回来，然后把叶耿良叫醒，催促他刷牙洗脸，穿鞋穿袜。

待到叶耿良吃完早餐就送他去上学，然后就去菜地，不吃早餐，哪怕有，她也不吃，不知道是之前在饥寒交迫的年代习惯了还是什么，从菜地回到家，拿起扫帚和抹布，开始打扫房间，她喜欢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因为这不仅能让她的生活环境更加舒适，也能让她的心情更加愉悦，但中途偶尔会吐槽肚子饿，然后在中餐的时候将剩下的早餐吃落肚。

中午明明是她煮的饭菜，但却好像没有一个菜是符合她的胃口的，她总是吃很少，应该不是吃了早餐的缘故，她单纯只是想让其他人吃多点。

午后，她会去做手工，这儿的手工外发老大人也挺好，念在其是个老人家，会主动将货物送来家中，然后就这样一直做到叶耿良放学。

和别的小孩一样，他会吵着买零食，买玩具，买很多玩具，买很多一样的玩具，叶耿良喜欢将新买的玩具拆掉，然后再组装回去，但有时会弄坏，但奶奶还是没有一句怨言的为他买账。

晚饭后，她会让叶耿良帮她打开电视机，哪怕教了她无数次，她总是记不住，看她最热爱的抗战片，她也会和叶耿良看动画片一样，叶耿良会在主角倒下时大喊“加油”，她会在主角与敌人单挑时手嘴并用“打死他，打死他。”

所以他总忘记奶奶曾经也是个花季少女，只有回到老家翻着那些她年轻时所拍的美照。

那是在五十年代所拍的几张照片，黑白照，但能看到出来她穿着的应该是布拉吉，一种连衣裙，泡泡短袖，泡泡褶皱与圆领连身衣相连，后系腰带。花纹多为碎花或格子，脸上写满笑容，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后六十年代面又是一身绿军装，梳着两个“小刷子”，戴着军帽，一身标准的草绿色旧军装，腰间扎上棕色武装带，胸前佩戴像章，斜跨草绿色帆布挎包，可有“范儿”了。

可后来，奶奶的照片就开始断片了，她生下了姑妈，然后是大伯，最后是父亲，她开始成为别人的母亲，不断操心这，操心那，脸上的皱纹却越来越多，直到将他们三人养大。

可这些远没有结束，奶奶还相继带大了表姐，姐姐，叶耿良，以及两个堂妹，可以说一家子除了表哥之外，全都是由奶奶亲手带大，到底是一个多么强悍的女人，才能忍受这么多，才能在生命垂危时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床上，连吃饭都坚持自己完成。

她到底是一个多么脆弱的女人，生着病还会因为叶耿良不给他打电话而发小脾气不吃饭，会在看见叶耿良的一瞬间从枯木变得生机勃勃。

“如果，你去把你这长长的头发剪短，看着可能会更精神，更帅气。”

“你知道，我不喜欢短发。”

“我也不强迫你，你这样就挺好，也够帅了。”

“那我先回去了，还要准备你晚上的饭菜呢。”叶耿良将碗筷全部装进打包袋里，然后把桌子收好。

“不用了，这里的饭还挺好吃，你不用跑来跑去，好不容易放一个五一假期，太累了。”

“我哪里累了？我哪有你累啊？”叶耿良心想，“刚刚我拿出饭菜的时候，你明明说看着比之前吃的好，现在又说这里饭挺好吃，你到底是想安慰我，还是想用善意的谎言打发我？”

“就这么说定了，我晚上大概六点钟会再过来一趟的。”叶耿良轻轻拍了拍奶奶的肩膀。

或许，她是真的不喜欢我做的饭，哪怕这一次特意做了她所喜欢的清淡口；或许，医院的饭真的很好吃，吃完还不用自己洗碗；或许，她是害怕我离开，离开后，她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一个人。

4/27，18:00:00

“怎么样，奶奶，我，很准时呢。”叶耿良整个人湿哒哒的，头发也凌乱不堪，仿佛刚刚掉进了河里，泡了一个钟才爬了出来。

“哎哟喂，我的老天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奶奶说话的着急，随时都要从床上直接跳下来，冲到叶耿良的身边。

来之前，天很蓝，云也很稀薄，像是为白天的雨画上了句号，因此，叶耿良开车没有套雨衣，舒适的开着摩托。

“不是，天这么的蓝，怎么雷打的这么大？”

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很快，雨点开始稀稀拉拉地落下，打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路面上的人对其此毫不在乎，忙碌地走着自己的路。

雨越下越大，乌云密布，闪电在云层中穿梭，转眼间变成了倾盆大雨，狠狠打了这些人的自信。

街道上的人纷纷开始逃窜，躲进附近的超市、饭店甚至是别人家门口，街道上的积水越来越深，已经可以到人的膝盖，一些车辆已经被迫停了下来。

但叶耿良并没有因此停下，反而为了躲避这份阻力，开的越来越快，但凡有一下的失误，今天都会为这场雨染色，血洒当场。他很看重承诺，约定好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自己一定要在今晚六点前把饭送到奶奶手中。

他又是个不看重承诺的人，别人对自己的承诺，会让他感到很开心，充满期待，但哪怕别人忘记了或者放弃了对自己的承诺，他总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没事，雨有点大，你先吃饭吧！”叶耿良像中午那样，帮奶奶准备好一切。

今晚准备的是萝卜玉米排骨汤，蒜蓉娃娃菜以及蒸肉饼。

“你看，我保护的有多好，一滴雨都没有淋进饭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