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看着田仲光拜师,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一方面,言先生并不轻易收学生,连同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也只有三个,真正称得上是言先生的亲传。
言先生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天光府的老人,很有威望,人无论去到哪里,有个长辈照顾着,总是会安心许多,这一点让他们羡慕;另一方面,他们并不喜欢读书,不用被先生盯着做学问,这一点又让他们感觉庆幸。
“言先生早。”
“言先生早。”
上学堂里陆陆续续来了些弟子,即便是大考后的休息月,只要有人来,言墨也会讲一些真经。
此时新招考核应该并未结束,来上学堂的都是一些老人,亦或是新入府的“家眷”子弟。
“二哥!”
百无聊赖之际,田仲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未见人,就本能地咧嘴笑开来,他已经一天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弟了,恍如隔世。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你现在住在哪里?”田仲光拉起弟弟的手,开心问道。
“我住在沁光院,庚子房。三日前大哥带我来之后,就把我交给了蒋师兄,第一次是蒋师兄送我来上学堂的,今日我是自己来的,我已经来两天了,可是先生讲的课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田叔光跟田仲光一样,都未曾开蒙,不识字。
辰时,早课开始,言夫子站起身,说道:“一个月后才正式从《千字文》开始学习,这里的其他人都是有识字基础的,新来的弟子跟不上也不用着急,今日就讲《日曜功法》吧!”
这话显然是说给田家兄弟听的。
“咦?昨日不是还在讲《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吗?怎么今日改讲功法了?言先生昨天有提前说吗!”有弟子疑惑问道。
“没有啊!我没听到。”
“我也没!”
上学堂桌上只常备有启蒙读物二本,而课程一般是包含三家经典,所以言夫子会在更换讲课内容前通知一声,让弟子们自行带上书本,今日倒是奇了怪了。
“讲日曜功法,我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在座的弟子,除了田家兄弟二人,至少入府一年,对于日日研习的功法早已滚瓜烂熟。
若是像功法堂一般,讲功法修炼心得,他们还有兴趣一听,但言先生从来只讲书本内容如何理解。
于是有不少学生起身离席,因为轮课的关系,在天光府,弟子们可以选择性听课。
转眼间,教室只余寥寥数人,田仲光不笨,隐隐察觉到这门课好像是专门为他而讲的,心中喃喃:“这难道就是成为关系户的好处吗?”
“你们有谁带《日曜功法》了吗?”
“我没带!”
“嘿嘿!怀中常备。”张秋生憨憨笑道,从腰间掏出一本被汗水浸得皱皱巴巴的书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怎么这么笨,三年了,都背不下来,还时不时需要拿出书本来看一看。
见再无人起身,言墨又道:“没有带书又没有记下内容的可与其他人共读一本!”
没带书又没记住内容的可不就只有两名新来的师弟么?
张秋生想着,对着田仲光兄弟二人道:“我带了!师弟们!可以坐我这边。我叫张秋生,你可以叫我张师兄,或者秋生师兄。”
“谢谢秋生师兄!我叫田仲光,这是我弟弟田叔光。”田仲光注意到这位秋生师兄袖口上有两条金边,应该是主修日曜心法,达到了炼气二层,兄弟二人分坐在张秋生两侧。
“先读十遍吧。”言墨布置完任务,又兀自坐下,开始悠哉游哉悠品尝茶水。
“日出东方破晓时,灵穴初开引日辉。
心随意动气转脉,奔流到海再复回。
……
日精月华同修炼,气海翻腾力无穷。
意守丹田神自定,日曜心法运无穷。
日夜不息勤修炼,灵穴贯通道始终。
……
金光万道入灵台,仙门至此为君开。”
日曜功法心神导引法诀,田仲光一个字都不认识,但不妨碍他开启复眼,跟着秋生师兄翻页的节奏,将整本书与众人的读书声都拓印成一个记忆光团。
等到众师兄第一遍读完,田仲光就闭上眼,用心神查看记忆光团。
此状态下,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通过将光团中的声音与文字一一对照,在师兄们还未读完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经将每个字的字形和读音全记下来了。
原来识字这样简单啊。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每天会把自己感兴趣的事件,或画面记忆光团下来,并在画面上加上时间,再通过回看变成永久记忆。
他现在甚至能随时回忆起两年前自己记下来的画面的每一个细节。
对于拥有这样作弊般记忆能力的他来说,识字确实再简单不过了。
可是张秋生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这还没读完第二遍呢,左右两个师弟,一个点头钓鱼打瞌睡,一个干脆闭眼,两耳不闻。
不愧是两兄弟,连听书睡眠的速度都是差不多的。
言先生得气成什么样啊?
这样想着,他偷偷瞄了眼言先生,果然盯着这边,面色沉如黑炭。
师弟啊师弟!这样的学习态度怎么能通过死亡大考呢?
张秋生心中叹惋,只是他却没想过,他这样三心二意的学习态度,正是他无法通过大考的原因之一。
言墨确实生气,虽然田仲光第一天来,没有识字基础,但边看书边跟着师兄们的读音对照,说不准还能记住一两个字的读音,再不济也能混个眼熟,但闭眼就属于学习态度不端了,枉费他一片苦心改换了课程。
被言夫子盯得难受,张秋生忍不住碰了碰田仲光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师弟,先生有些生气了,你还是睁眼看着书吧!”
“谢谢师兄!我有在看呢!”被张秋生一打断,田仲光就退出了那种专注的境界。
“你闭着眼睛呢!看个屁!”张秋生摇了摇头,不再多劝,心中却继续暗叹道:“师弟啊师弟,等明年你再来到这里,你就明白师兄的一番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