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麦被公安局直接带走了,有人质问为什么不是龟山路派出所,回答是为了回避,因为包所长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当天下午就释放了。
这事在西陵像是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小太阳幼儿园一下子冲上了热搜,焦栀子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传得沸沸扬扬,“咣当”一声闷响就一下子将可怜的瞿麦推到了风口浪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善意的关心,真诚的问候,恶意的嘲讽,他的电话被打爆了,他家的门被敲破了,他成了过街的老鼠,走在路上,背后有人戳脊梁骨的,有人吐唾沫的,有人扔石块的,有人拦住当面问这问那的,弄得他解释不清,道不明,更有甚都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死。终于,他不敢出门,躲在家里暗自伤神,惶惶不可终日。
李仝幸子通过包所长的言语中得知这个情况后,三番五次地登门做瞿麦的工作,她说:“相信公道,人间定会有公道,是白的说不黑,我相信你,池园长相信里,幼儿园的全体老师都相信你,你害怕什么,你担心什么?事情最终会有一个水落石出的结果的。”
瞿麦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此事,也无法描述此进此刻的心情和想法,就连最起码的感谢话这不知道说,他彻底蒙了。
真是三人成虎啊!李仝幸子看到曾经英俊潇洒、活蹦乱跳、风趣幽默的热血男儿,现在变得面无表情,如此沉默冷漠、呆若木鸡,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万千感概。
终于,焦栀子事件协调会在市综合协调办公室如期举行,来自公安局、卫生健康局、法院、市人民医院儿科、龟山路派出所、小太阳幼儿园等单位的负责人,家长胖大海和邬贤淑夫妇等代表都参加了,会议主持人讲过一番话后,各单位先后都发言了,家长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最后要求教育局的领导作表态性发言。甘遂副局长迟迟不愿意发言,在主持人再三的催促下,他心情沉重地说:“这事发生在教育行业,且发生在我妻子白芥子所在的幼儿园,我作为教育界的领导和幼儿园的家属我必须得发个言,表个态,可是按照回避制度的规定,我必须回避今天的会议,但是鉴于家长的强烈要求,池园长的多次请求,我今天就拍板做过定论了,至于家长买不买账,那就等到案件送法院去打官司了。”说完扫了一眼全场,然后将目光落在家长夫妇二人身上,眼见他夫妇俩没有反对,就顺势说:“这一事件呢已经拖了快好长时间了,刚才各部门各接触过案件的单位都叙述了基本情况并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建议,我都造成,我现在要说的是,一是在全系统通报批评,取消小太阳幼儿园年度的评选先进和晋级资格,停止奖励奖金的拨付,直到整改合格后再重新启动。二是以书面的形式向家长赔礼道歉,由幼儿园向家长支付各类费用三万五千,直接打到监护人的银行卡号上。”然后甘局长作了一番检讨,要求全市教育系统举一反三、吸取深刻教训,确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家长想说点什么,被包所长拦了下来,池园长泪眼婆娑的想发言,被主持人打住了,主持人最后强调,由包所长主持双方签订一个调解协议书,永远不再追究此事。
这事就这样平息下来,甘局长自然功不可没,白芥子挺着胸脯、扭着腰肢、翘着屁股在幼儿园调高地走了好几圈。池园长在大会小会上表扬她好几次了,幼儿园全体教职员工终于觉得副园长这事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
围绕着要不要通知瞿麦来幼儿园上班的事,形成了两派意见,以池园长为代表的管理层认为焦栀子事件让幼儿园遭受重创,得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所以不能让他来上班。以李仝幸子为代表的绝大多数教师认为,事件处理完毕,真相大白,纯属家长无中生有、无理取闹,上级部门息事宁人、搅稀泥,才导致事态扩大,纠缠不清,让无辜的人承担责任,我们幼师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如果因为此事而糊里糊涂成为怨大头,今后这幼教事业要不要发展,这幼师职业谁还敢做?但是自古决策都是领导说了算,所谓民主无非是事先让人们知晓罢了,所以池园长直接让郝主任通知他不用来上班了。
没有上班的日子里,这瞿麦就像是过街的老鼠,惶惶不可终日,好不容易等到水落石出,拨云见日的晴天,应该是承受了多少委曲,顶了多大的压力,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着这个事情,前想后想,从自己选择就读HUB省幼儿高等师范学校顺利毕业到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学习,先后拿到普通话合格证、计算机操作证、育婴师证、教师证,还有那么多个学科类奖状和行业的先进个人荣誉,所有这些辛苦的付出难道就被莫名其妙的焦栀子事件给毁了,这不是毁掉了我的前途,也是对正义道德的挑战。如果由此断送了自己献身幼教事业的梦想,摧毁了热爱幼教的初心,那么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还倒不如一死!想到死,他就不寒而栗,即使不死,他还能在这屁股大点地方的小城呆下去么?幸亏遇上李仝幸子三天两是来看他安慰他给了他以鼓励给他以信心,他才得以挺过这人生的至暗时刻。
可是,焦栀子事件已经让所有的人对他瞿麦避而远之,让整个社会将他打倒了,但自己却活了下来,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幼儿园却通知他不用上班了,如同晴天惊雷,瞬间天塌地陷,彻底崩溃了。他由此更加苦闷,每天借酒饶愁,愁更愁,那天他一觉睡到下午六点多,伸出头向窗外望去,大街上华灯初放,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着欢快的眼睛像是在嘲笑着自己,他披衣下床,走向大街,每天只有太阳西下夜幕降临,疲倦的鸟儿归巢的时候,黑夜将所有的丑陋都掩藏起来,月亮原谅了所有犯过错误的人,此时才是他一天的开始,这个时候走在大街上没有人认识他,也见不到指指点点的人们,更听不到窃窃私语的小人,可以挺直胸脯,爱咋样走就咋样走,还可以横着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山吊锅小吃店,拣了一个靠墙的位子坐下,要了一个最小的吊锅和五斤一壶老米酒,自顾自地品尝起来。
从幼儿园出来后,胡荽将石决明亲手交给他爸爸石纬,叮嘱他说:“你咋总是将石决明忘掉了呢,天天都让老师送来,还好意思,生意忙的话让服务员去接一下,下次再不来,我可丢在幼儿园了,我也不管了。”
石纬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跑出来,接了儿子,只知道憨憨的傻笑,突然只听石决明指着墙角边的桌子对胡荽说:“胡老师快看,那是瞿老师。”
胡荽抬头一瞧,果然是他,径直走过去,站在桌子的对面,搓着手说:“哟,瞿麦,你咋在这儿呢,是庆祝事情的胜利呢,还是喝酒解闷?”
“胜利?见鬼去吧,我已经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