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诡异的是,
即便他的头皮被扯下,随之暴露在外的血淋淋的人体组织,却并没有鲜血涌出。
相反,他的血液就仿佛凝固了一般,死死地附着在身上。
甚至那些血液,还像是有生命的蛆虫一样,一条一条地在他身上缓缓蠕动。
男人身上的无数道伤口中,此刻也没有血液涌出。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吗?
而且,他的血液……
见到这种场面,即便心中再过于惊骇,江崎纱季也依然在不断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没有被轻易激怒……
虽然说明他心思老辣,
但同样的,他也没有选择立即处置我。
那么,
就还有机会……
感受着腰间传来的重量,江崎纱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
“直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是想不明白……”
“既然在那个时候,你已经控制了局面可以成功逃脱……”
“那么为什么,”
“你在中途还要折返回来,冒着风险挟持我呢?”
“一来,你已经可以顺利逃掉了,人质对于你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更何况,当时在你控制的那辆车上,同样还有医疗人员可以当做人质……”
“总该不会是因为,我是现场行动的指挥官,所以从身份上来说,作为人质更有优势吧?”
“二来,你应该也知道,警方面对你这种货色,除了负责突入行动的突击班之外……”
“在现场,同样还会布置狙击手吧?”
“哪怕你有人质的情况下,只要一枪命中救护车的轮胎或者发动机,你也同样无法逃掉……”
“所以,你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呢?”
“虽然我并不认识你,但从你作案直到与警方对峙以来所采取的行动来看,”
“这……可并不符合你的作风。”
江崎纱季冰冷地提问。
可与她此时的语气恰恰相反,
男人闻言,则笑得更加癫狂了,甚至可以说是——狂热。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个疯子。
“说起来,我本就不喜欢让猎物不明不白地死去……”
“而且,”
“在洗涤你们这群无知凡人的灵魂之前,怎么能不让你们这群羔羊,聆听圣言呢?”
“听好了……”
“答案其实很简单——”
“你,是我看中的人,”
“所以,我要让你接纳神明的爱!”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哦……”
“对了,以你们警方愚昧无知的浅薄见识,应该听不懂,我这一番话的含义。”
“那我说的更加直白一点好了。”
“疼痛这么幸福的事情,就是神明给予人类的恩赐,是神明对于人类最为无私的爱……”
“因为疼痛,人类才懂得趋利避害,才懂得规避危险,才会发展成如今的这种程度。”
“所以,你作为我看中的人,”
“我会让你深刻地体会,什么是疼痛……”
“让你深刻地理解和感受,神明的良苦用心……”
“这……可是对你心灵的洗涤。”
“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放心……”
“我对自己的手法很有信心的,不会让你那么快就死掉,凌迟中的每一刀,都会让你清晰地感受到。”
江崎纱季终于听明白了,他的疯言疯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他自己病态扭曲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
而且,
竟然是由于……
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
森川她……
竟然只是因为一个疯子扭曲的世界观,就被他那般残忍的杀害了?
无法原谅……
绝对无法原谅!!!
江崎纱季的表情被阴影全然笼罩。
沉默良久,
她的冷笑,再度响起。
“竟然说什么神明的爱、疼痛是恩赐这种话,搞得自己好像是个虔诚的邪教信徒一样,真是可笑……”
“要我说,你明明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吧?为了满足你那变态的虐杀欲望,填补内心的空虚罢了……”
“像你这样的罪犯我见得多了,别想把什么事情都推到神的身上……”
“你——”
“就只是个彻头彻尾、无药可救的变态杀人狂而已!”
“你说什么!?”
闻言,男人就好像是被江崎纱季的话戳中了软肋,因而恼羞成怒,突然面目狰狞地怒吼起来。
“你……”
“你这个愚昧无知的凡人,竟然敢侮辱我对于神明的虔诚信仰……”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这个世界上,只有被神抛弃的我,才能理解体会到神明的意志!”
“是吗……”
江崎纱季紧咬着泛白的嘴唇。
或许是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她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微弱到宛若蚊蝇。
仿佛整个人即将再度陷入昏迷。
“那你就到天上去见你的神明吧!”
可几乎是她开口的同时,
原本极度虚弱的样子,却陡然一变。
她被手铐反铐住的双手,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出来,眨眼间便从腰间掏出了配枪,对准了眼前的男人。
砰——砰——砰——
不仅仅只是三枪而已。
她毫无顾忌地扣动着板机。
直到一梭子子弹全部倾泻而出,她的手指也没停下来。
终于……结束了吗?
江崎纱季喘着粗气。
由于失血过多,已经让她的体力接近于透支。
再加上强忍着剧痛,猛然拔出配枪的动作,更是用光了她身上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
此刻,她再也没有余力继续支撑着枪口,疲惫地撂下配枪。
这个“笑脸杀人鬼”,在挟持了自己之后,竟然没有搜查到自己腰间的配枪……
是由于成功逃脱之后,一时疏忽而大意了吗?
还是他以为……
自己已经被车撞到了失去行动能力,又铐住了自己的双手,即便自己腰间有枪也不足为惧?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总之,摆在面前的唯一机会,被自己成功地抓住了。
自从刚刚,她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那时候起,就一直在拖延时间。
而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把左手的拇指掰断脱臼,进而能从手铐中挣脱出来。
虽说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尝试,
在此之前,她根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忍耐住疼痛,不让“笑脸杀人鬼”察觉到异样。
但面对这唯一能给森川报仇、并且活下去的机会,她没理由连“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放弃掉。
而事实证明,自己成功了。
既忍住了声音因疼痛的本能颤抖,表情也由于被阴影笼罩,没有被他发现端倪……
看着眼前的男人倒在地上,江崎纱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哎呀呀——”
“突然就开枪……”
“还真是吓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