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娴和度无忧一见度千岁动气,便知道度千岁动了气,牵动旧伤,连忙陪伴在他的身边,想要去搀扶他。
可是度千岁却挥挥手,一边让她们散开,一边叹气道:“是啊……我们的女儿还小,但是我却已经老了。”
度千岁说这话的时候,略显苍老,疤痕纵横的脸庞上隐隐闪烁着怅惘的情绪。
“当初,我与盛涉川算得上同辈中人,不过我比他要大上几岁,那时候盛涉川是嵩岳派掌门的独生爱子,初出茅庐,不谙世事,而我是青城派的新任掌门,经验老道,涉世颇深,武功甚至高出他许多,我们一起受命去魔教的总部屠日城刺探消息,我见他年纪不大,总会特意关照于他,而他那时候也天真烂漫,总是度大哥,度大哥地叫着我。”
“我们的情谊就是那时候结下的,而在那之后,盛涉川一战成名,风头无两,我却为了救他,被魔头重伤,功力大减,不复从前,那时候我就躺在病榻上,看着盛涉川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样子,你们可知我心中是什么滋味?”
“我也曾是天赋异禀,年少成名,才不到二十五岁,便已经成为一派掌门……可是……”
“唉……从那时起,我看着他,心中就暗暗想着,自此之后,我在武功上虽然再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但他将会成为我在江湖上最大的人脉。只要他一日认我这个大哥,只要他一日记得我的恩情,那么他就必须答应我所有的要求。”
度千岁说着,怜爱地抚摸着度无忧的头发,叹息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最疼爱你,也知道你厌恶做别人的续弦。”
“可是,你需知,你娘也是我的续弦,续弦未必就不好,何况,你还是盛涉川的续弦,江湖上第一大门派嵩岳派的女主人。”
令狐娴闻言不由得点头道:“是啊无忧,你到底是太年轻,其实你无需介怀自己的身份,无论你是不是续弦,你在嵩岳派都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即便是那个什么李元锦,他也只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根本翻不了身。你在嵩岳派,没有人敢欺负你,但到了青城派,可就不一样了,你大娘娘留下的那个孽障,处处难为咱们母女,他做的那些事,你难道忘了吗?”
令狐娴口中所说的那个“孽障”不是别人,正是度千岁的前妻所生下的长子度无倦。
度千岁年少时曾经与峨嵋派的一名同辈师姐成婚,但二人之所以走到一起,皆是因为二人的师尊定下的娃娃亲,度千岁对她并无感情,在遇到令狐娴后更是火速与其和离。
那位师姐在和离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儿子,也就是度无倦留在世间。
度无倦从小天赋惊人,悟性极高,在青城派年轻一辈之中颇有声望,加上令狐娴身为续弦,有逼走原配的罪过,因此青城,峨眉乃至江湖上众多门派都对度无倦抱有欣赏与同情之意,而对令狐娴母女多有偏见,纷纷拥护度无倦为下一任青城派掌门。
度千岁深知度无倦对令狐娴深有敌意,一旦度无倦成为下一任掌门,那么令狐娴与度无忧必然会失去他的庇护,从此任人宰割。
为了保护令狐娴和度无忧,他不得不找一个可靠的人,给度无忧一个可靠的身份,让度无倦不敢轻易动这对母女。
而这个可靠的人,就是盛涉川,而那个可靠的身份,只能是盛涉川的妻子,嵩岳派的女主人。
“无忧,若你是个男孩,或者有一个兄弟傍身,青城派下一任掌门的位置,绝对不会落入无倦的手中……可惜,事到如今,我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了。”
“我也曾经与众位长老商议过,提出改立你为继承人的想法,但是他们却以青城派没有女子做掌门为由,拒绝了我的建议。”
“盛涉川虽然年纪比你大上许多,但样貌出挑,武功盖世,与我是生死之交,有这些条件在,你嫁给他绝对错不了,他也万万不会薄待于你。”
“至于那个李元锦,你可以尽情拉拢他,利用他。我知道你不愿意和盛涉川圆房,盛涉川为人虽然轻狂傲慢,但绝不会强人所难,你需要的只是作为妻子的名分,剩下的就让李元锦去做。有他蜃楼的把柄在我们手里,他是万万不敢爬到你头上去的。”
度千岁拉着度无忧的手谆谆教诲,这些话其实早就被度无忧听了无数次,但是每次重新听度千岁讲这些话,她都不由得感慨父亲的良苦用心。
她虽然生性刁蛮,但也知道自己和母亲的尴尬处境。
她知道父亲年事已高,他和母亲已经很难再给她生下一个兄弟,因此母亲的后半生能够倚靠的只有自己。
她素来目下无尘,脾气娇纵,口无遮拦,能够耐下性子,顶着江湖人的编排做一个足以做自己父亲的人的妻子,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至于其他的,她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不然她也不可能一二再而三触犯盛涉川的底线。
“爹,您说得话,女儿都知道,只是女儿自小受宠,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女儿以后一定会改的,待雪灾过去了,女儿会亲自去盛叔叔那里道歉,再也不敢给爹和娘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