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缓缓脱离石壁,露出了那张满是血污、几乎无法辨认的脸。
双眼虽已浑浊不堪,但此刻却异常明亮。他望着赵景泰,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宠爱和深深的遗憾。
仿佛在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孩子。
“景泰,我答应过保你娘周全,就一定会做到......你娘不会死的。”
“你胡说!”
赵景泰咆哮着,声音在空旷的洞府中回荡,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老家伙,当初你答应过要留她一具全尸的,那现在呢?现在又是什么?!”
赵景泰怒吼着,一拳重重地砸在老人身旁的石壁上,石壁瞬间崩裂,碎石飞溅。
老人的身体在冲击波中微微颤抖,但他仍努力保持清醒,眼神坚定。
“拿好你娘……”
老人艰难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微微提起手中那把早已沾满鲜血的魔剑。
赵景泰愣住了。
望着老人那双充满宠爱的眼睛,他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伸出手,颤抖着接过那把阴阳脊里剑。
拿起“剑”的那一刻,突然!一道声音自赵景泰的耳边响起。
“儿子~”
那声音轻柔而飘渺,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话音刚落,赵景泰瞬间眼眶湿润。
“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哽咽和欣慰。
“娘?”赵景泰的心仿佛被巨锤重重击中,他紧握着那柄染血的阴阳脊里剑,抬头望向那满是血污的老人。泪眼朦胧中,赵景泰似乎真的看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赵景泰声音哽咽道:“娘......是你吗?”
只见那缕残魂轻轻抚摸他的脑袋,“景泰,我的孩子......没想到我死后这么多年还有机会亲眼见到你,听你喊我一声娘......这些年在赵家过得还好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娘,我......我很好,赵家人对我都很不错。”
“那就好......话说回来,我能够再见你一面,还得多亏了你父亲。”
赵景泰听到“父亲”二字,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与疑惑。
“我父亲?那个唐门的山贼?那个把我丢弃的混蛋?!”
“哎——”白色身影闻言轻叹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真相......你的亲生父亲,其实是唐阎行。”
“什么?!!”
赵景泰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被自己打得奄奄一息的老人,竟然是他父亲?!!
他双手紧握着那柄诡异的阴阳脊里剑,呆愣在原地。
他的目光在老人与手中的剑之间来回游移,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他......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
赵景泰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他的眼前开始模糊。那缕白衣残魂与眼前的老人渐渐重叠,构成一幅破碎而又诡异的画面。
老人看出赵景泰眼中的惊恐神色,猜出赵景泰已经得知真相。他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是啊,当年若不是唐门门主发现:唐雪在被自己强行掳走之前,早已和相恋多时的唐阎行怀下了爱情的结晶,又怎会将刚出生不久的赵景泰给逐出唐门,扔到赵家?
这还是唐雪极力保护之下,赵景泰获得的最好结局。而代价就是,唐雪要忘记唐阎行,一辈子顺从唐门门主,成为其一辈子的玩物!
唐阎行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突然,一柄长剑猛然刺入他的胸膛!
正是那柄阴阳脊里剑!!!
“你胡说!”
赵景泰是眼神近乎疯狂,紧握手中魔剑,向着黑袍老人咆哮道。
“老家伙……一定是你给我使的什么妖术,企图制造幻境来博取我的同情,一定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啧啧啧~真当是从前积恶欺天,如今上苍报应啊!”
年轻道士双眸金光流转,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道。
而和年轻道士同样看见刚刚那一幕的,还有两人。
一个是额头金色印记浮现、眉头紧锁的高陵川,一个则是双臂环胸、一脸漫不经心的美艳少妇柳如烟。
“噗呲!——”
黑袍老人被这一剑贯穿心脏,早已干枯的生命力此刻完全失去生机。
一口黑血从老人嘴角边溢出……
唐阎行,死。
赵景泰依旧双目赤红,表情狰狞。在感受到老人的气息全无过后,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大口着粗喘气。
“……”
见到这一幕,那缕白色残魂似乎早有预料,并未流露出过多惊讶的神情。
这个倒下的老人,曾经也是一位俊朗的男子,一位她深爱的男人。
唐阎行恨她的背叛与不忠,唐雪又何尝不恨他的软弱与无能?
在她看来,正是唐阎行畏惧唐门门主的身份和实力,自己才会沦落至此!
白色残魂慢慢消失,重新没入那把魔剑之中。赵景泰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陈修众人,神情肃穆道:“陈修,你们要杀要剐尽管来便是……”
“轰隆隆!——”
分明已该是天亮时分,但天空仍旧阴沉得可怕,黑云翻滚。
随着一声惊雷猝不及防地响起,在场众人似乎都感应到了什么,纷纷抬头望向洞府之外。
赵景泰见状,却是嘴角微微扬起,“可惜……你们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