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我仍站在原地有些怔怔。
公子的提议其实甚好。我有了充足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桓府去找曹叔,直到把事情办好了才回来。
申时以后,路上便要戒严。故而事不宜迟我应当现在就去准备,在公子离开之后就出门。但想着这些,我却心猿意马。
今夜最凶险的地方毋庸置疑就在宫城之内。
心里一个声音道只要守住内宫荀尚断无翻身之机。你眼下最为紧要的,是与曹叔会合合力取回祖父的。
可另一个声音又道就算胜算已分内宫中说不定仍有恶战公子此去已有赴死之志,万一
“听话。”
公子方才的声音犹在耳畔。
冤孽
心中叹一口气我将心一横,走出门去。
公子将管事叫来将府中的事务交代了一番方才登车。
当我气喘吁吁地跟着坐进车厢之内时,公子瞪着我满是惊诧之色。
“你来做甚?”他皱眉道。
我将额头上的汗拭去镇定道:“我说过随公子入宫。”
公子冷下脸,不与我多言,拉开车帏:“林勋!”
“我方才卜了一卦,公子莫不想知晓是凶是吉?”
公子愣住,向我。
我也着他,面带微笑。
那双眸中的锐利之色终于收起,公子着我,无奈地坐了回去。
“公子。”这时,林勋走了过来,问,“公子唤我?”
“无事。”公子道,“上路。”
林勋应下,未多时,马车辚辚走起,离开了桓府。
风从车窗外吹进来,一阵清凉,将我方才疾奔出来的汗气吹散。
公子打量着我,目光奇怪:“院中到府前又不远,你跑这般着急做甚?”
我不以为然:“公子不觉得远罢了。”
这自然是敷衍他的。因为我追出来之前,还去了后园一趟,把那石榴树的枝条拨到了另一边,将最上面一截折断。这是我与曹叔约定的另一个暗语。任何一方遇到了意外,恐不能按时会面,便以此为标记。另一方到了时辰可不必死等,相机自行动手。
曹叔办事我一向放心,就算没有我,他应该也会照先前计议,将祖父的取出。
当然,我并不想将此事全交给他,须得再做打算
我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暗自深吸一口气。只见外头,行人已经稀少,阳光的颜色也变得暗红,耀眼而诡诘。
桓府离宫城并不远,过了阖闾门之后,再前行不过一刻,便是宫城的西门。
公子出入宫禁乃是稀松平常之事,宫门虽盘查重重,但卫士对桓府车马早已熟识,公子露了露脸,即许放行。而宫中的人对今夜的谋划显然也保密周到,守卫宫门的士卒和郎官如往日一般神色轻松,待得公子马车过去之后,又站在路边先聊起来。
公子一路不曾说话,我他,有些好奇。
“公子怎不问我那卦象是凶是吉?”我问。
公子我一眼,不答反问:“你果真卜了卦?”
又被他穿。
“自是卜了。”我嘴硬道。
公子不紧不慢:“那也必是吉。”
“公子怎知?”
“若是凶,你怎会自己也跟了来?”
我愣了愣,哑然而笑。这的确是我急中生智生出来的破绽,公子近来真是眼力精进,想来我日后要继续哄骗他,须得更心一些。
公子并无愠色,叹口气,问我:“你为何定要跟来。”
我着他,眨眨眼:“我既是公子的贴身侍婢,自当跟着公子,怎可弃公子不顾?”
公子显然对我这话很是满意,唇角扬起。
“霓生,宫中虽凶险,但你躲在我身后,我必可护你周全。”他说。
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
我笑了笑:“知晓了。”
沈太后的永寿宫,在宫城之北,与皇帝的太极宫相望,暮色下,梁上的朱漆甚为鲜艳。
我随公子下了车,拾阶而上。
大公主正陪着沈太后坐在堂上,对于公子的到来,皆惊得说不出话来。
“孙儿拜见外祖母。”公子上前行礼,一如往常,“外孙闻得太后身体不适,又见母亲迟迟未归,心中牵挂,便过来探望。”
他神色自若,全无沉重之态。
太后和大公主却毫无欣喜之色。
“我身体已是大好,天色不早,宫门还要下钥,你早些回去才是。”太后道。
公子却笑了笑:“外祖母上次还说这殿中空荡,孙儿等可过来住上两日无妨。今日孙儿来此,外祖母怎又说起了规矩?”
这话出来,太后一时无话。
我朝四周望了望,只见服侍的几个内侍宫人,有两三人是我从前见过的,其余却是陌生面孔。
大公主目光不定,少顷,笑了笑。
她对太后道:“元初一片孝心,亦是难得。他这性情母亲莫非还不知?最是执拗,赶也赶不走。母亲今日便索性让他留下,多个人解解闷也好。”
太后着她,又公子,好一会,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