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郭刚恼羞成怒,也顾不上害怕了,急冲冲就追上去,要跟谢白理论瞎说什么话呢!
他们走出这个昏暗的厕所,临出门时,谢白却微微偏头,看向了一旁的角落。
阴影里,藏了一个脸色苍白肢体扭曲的人影,不似人类,和谢白对上视线时,连忙挤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还想敬畏地鞠躬,只是刚拼好的身体,差点就这么一下,把头弄掉了,幸好他接住了。
不然,咚的一声,一颗人头骨碌碌滚过来,绝对把人吓得够呛。
这边刚出来,郭刚还有几分后怕,但幸好几个玩家都在,好歹让他心安些。
护士站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是上方的双面大屏接收主机,显示着几个数字,说明有个病人在呼叫帮助。
玩家们看了一眼,发现是林敏的床位号,那个被家暴的女人。
于是,他们都赶紧过去,到了病房门口,却发现,林敏还在闭眼睡着,她的床前站在一个脑袋塌了一半血肉模糊的男鬼。
几个玩家被吓了一跳。
林敏似被困在了梦魇之中,紧紧地蹙眉,一脸痛苦,眼角还淌下了两行泪,嘴里发出不安的梦呓。床头的心电监护仪起伏变大,超出了常规数值,发出嘀嘀嘀的警示声。
而那只站在她床前的鬼,没有主动攻击玩家,反而只是抬头直直地盯着他们,甚至颇为急切的感觉。
可他这么一个满身血的鬼这么可怕地杵在那,一时间玩家哪里还敢乱动。
都想趁着对方没攻击,转头先跑了。
可在场有个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谢白突然迈开了步子,直直地走进了病房。
“喂!你……”郭刚跟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伸手想阻止。
谢白却很灵活地躲开,让他碰不到,擦肩而过的时候,清冷的声音说:“鬼也有分善恶,不是谁都会胡乱伤害人的。相反,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在他们愣神的瞬间,谢白就已经走上前,熟练从容地安抚病人,轻松处理了这个突发状况。
郭刚看着他这样,刚才谢白进了厕所,也算是帮了他一把,所以这回就算不愿,他也觉得该配合谢白。于是,他咬咬牙,也进了病房,只是一个犹豫的空隙,双胞胎就已经走在了他前面。
只剩下范强一个人站在外面,跟被排挤了似的,搞得他浑身不自在,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走廊,一个激灵,干脆也快步跟过去。
林敏没有醒来,却在剧烈地挣扎,把病床撞得哐啷响,监护仪也表明了她的状态很不稳定,疯狂地叫嚣。
谢白果断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她很快就平复下来,皱在一起的五官微微舒展,但双眉还是蹙着,满是疲惫忧伤,手指也不安地微微揪着被子边缘。
几个玩家虽然只是医生人设,但该有的技能还是被赋予了。
他们简单检查了一番,得出结果,“没事,她只是做噩梦了,身体没什么大碍。”
站在病床边,听到这句话的中年男鬼,异常的沉默,不怎么完整的脸上,眼里涌出了猩红的血泪,无声地滑落,和脸上的血糊融在了一起,都分不清哪些是血泪,哪些是他脸上原本绽开的皮肉模糊。
他低声宛如自语:“噩梦……要是噩梦就好了……”
这明明是个模样恐怖惊悚的鬼,但这一刻浑身散发出来的悲痛伤心气息,让玩家们都忘了害怕,反而莫名忍不住有些同情起了这只鬼。
他静静地站在林敏床边,注视着她,眼里是难掩的慈爱。
玩家们隐隐猜出了他和林敏的关系,觉得不好打扰,便都识趣地悄悄离开,让他能单独和女儿待在一起,守在她床边。
夜晚阴气重,尤其是在医院这样的地方,鬼魂才能自由出没,到了白天,阳光出来,他们再想随意走动就难了。
作为一个父亲,看着自己辛苦养大,放在掌心里疼爱的女儿,现在过得这么痛苦,他心里怎么能不难受,可他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那个该死的男人,把他女儿打成这样,看望都少,更别说来守夜陪床了!
鬼狠狠地咬牙,血糊的脸扭曲得更加难看。
“我可以给你报仇的机会。”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头顶骤然响起。
中年男鬼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眼底亮起了惊人的光,猩红一片。
谢白面色平淡,神的话,当然不是随口说说,一旦出口了,就是真的赋予了鬼权利,证明这只鬼有死神撑腰。
中年男鬼狂喜万分,敬畏又感激,想都不想,扑通一下就对着谢白跪下,满心真挚地趴伏在地上,五体投地,沙哑地喊着:“谢大人!不管大人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只要能让我报仇雪恨!”
谢白眯眼:“你区区一只鬼,能替我做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站起来,好好陪陪你女儿,快天亮了。”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缓缓道:“我让你能在白天一样活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竟然没有限制!
中年男鬼瞪大了双眼,“我可以杀死他?!”
谢白态度随意,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随便你。”
就那男人的罪行,原本也活不长,到了地府同样要受各种酷刑惩罚。因果报应。他做了这么多恶事,当然也要尝尽恶果。
“不。”中年男鬼这时突然摇头,冷笑开来,“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他,我要他把我女儿受过的苦都尝一遍,而且乘以几十倍!我要狠狠地折磨他!”
刚才黑暗缭绕,没有任何生气的鬼,这会有了明确的目标,整个面目都清晰了一瞬,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严肃,正经,凶狠,明亮的双眼。
却在看向女儿的时候,又变得慈爱。
中年男鬼看着林敏,低声坚定说:“别怕,我怎么都会护着你的,爸爸就在这里。”
病床上沉睡着的林敏,似有所觉,得到了父亲的抚慰,皱紧的双眉轻轻舒展,像是从噩梦中,慢慢脱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