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刚躲好没多久,就听到背后传来马笼头铜铃发出的“叮叮当当”声。接着,一辆大马车出现在小道边。
车还没停稳,一个丫鬟装扮的小姑娘就车内跃出,向大树背后的隐蔽处张望。
见里面空空荡荡,她似乎有些焦急,在道旁不断来回踱步。
陈义不禁有些愕然。
要知道,买马容易养马难,普通小康之家坐的“马车”,实际上都用骡子来拉,再次一点的就是驴车。尤其是缺马的江南,很少人会用真正的挽马来拉车。
受畜力所限,单骡“马车”的车厢不可能做得很大,能勉强挤进去两个人就很不错了。
而眼前的马车高大宽敞,装饰和用料考究,光一個车厢,恐怕就抵普通马车十辆。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毛色程亮,一看就是千金难得的好马。
如果说普通人家的单骡车是卡罗拉,眼前这辆就是虎头大奔。这种大富人家的座驾出现在偏僻树林里,极其不搭调。
陈义暗想:“不会是凑巧路过吧?莫非其貌不扬的杜若飞,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小丫鬟一会儿在路边来回转圈,一会儿爬到车上遥望。车上的老车夫却点起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看起来不是很着急。
小丫鬟看得心烦,气鼓鼓地骂道:“抽抽抽,你还有心思抽烟。都这个时候了,小姐怎么还不出来……要不,咱们直接去道场接算了。”
老车夫吐了两个烟圈,缓缓道:“不急,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天黑,来得及赶回城。”
“来得及个屁,”小丫鬟从车夫手里一把夺过烟杆,在车边“嘚嘚嘚嘚”猛敲起来。
“别呀……烟叶子贵得很……”
“让你抽!”
小丫鬟把烟锅里的烟叶敲了出来,又狠狠地踩了几脚,以泄心头之恨。
“合着回去晚了,挨骂的不是你。你不知道,小姐脸上那些东西有多难洗。还要梳头、画眉、换衣服、换鞋子……还要赶回城。一个时辰哪里够了?”
“别整那么麻烦,换身衣服就好了嘛。”
“说得轻巧,出门什么样,回去就得什么样,错一样都不行。”
“那咱们一边走,一边在车里倒腾就是了。”
“路这样烂,颠得人都坐不住,哪收拾的了……”
听到这里,陈义已知道他们等的人就是杜若飞。而杜若飞正如张永元所料,确实是个女孩,而且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他不禁感叹这小杜胆子大,能耐更大,竟然骗过了道场里的师傅和几百双眼睛。
不过细想想又释然,十二三岁的男孩和女孩连声都还没开始变,本就没多大区别。换个发髻换身装束,再把脸涂得黑一些,确实不太好分辨雌雄。
他刚想转身离开,又见一辆骡车也驶进了小道。路上堵着不太好走,又重新蹲了下来。
小丫鬟看到骡车喜出望外,连忙招呼老车夫将大马车拉到里面,给骡车腾出地方。
很快一大一小两辆车并排停好,一个人从小车内跳出,正是杜若飞。赶车的人,则是常跟在“他”身边护驾的随从小柱子。
“小姐,怎么这会儿才出来……都快来不及了。”
“别废话了,快快快,赶紧帮我洗脸梳头。”
小丫鬟将杜若飞搀扶上大车,又转头向一老一小两个车夫叫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到那边把风去呀。”
看到无论时间多急,两个女孩都打算仔细倒腾一番,两个车夫有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