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

手掌腾起火焰，彭荫上在周围人惊恐的眼神中，将婴儿用火包裹了起来。

她猛地一声大喝。“小五哥！”

“什么？”站在门后的李五急忙附耳过来。

“听清了，我房间的柜子里，有一瓶暗河的河水，快去取来！”

“是。”收到命令后，李五没有丝毫犹豫，一路狂奔朝着山上而去。

房间里，女人正无比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伸了伸手想要从那火焰中把孩子抱出来。女人的父母此刻也是浑身哆嗦，连一句话也不敢说，彭荫上知道他们在害怕，却也顾不上这些。

她迅速下达指示。“留下一个人照顾孕妇，另外一个，给我准备一个铜盆，里面要有红泥，草木灰，再去找彭麻子，拿一条烙铁头。”

说罢，她走到堂屋，静静看着这家人的祖祠。现在，也只有祈祷他们的先祖能保佑这个孩子了。

新生的婴儿再度发生意外，得知消息后的街坊邻居都纷纷赶来，聚集在堂屋外围观着。

一样样物品在她面前摆齐。

彭荫上背影纤细，此刻也是偏了偏头，李五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同时关上了大门，转身提醒说。

“各位，还请安静些，不要打搅。”

外面不再发出声响后，彭荫上熄灭手中的火焰，将死婴翻转过来，慢慢送进了铜盆中，另一只手则抓起泥土与灰烬涂满死婴的全身。

“立盆。”

她轻轻张口，一旁的男人哆嗦着将铜盆竖立，让死婴以一种倒悬的姿态慢慢嵌入了灰土中。

“松手。”

男人和她同时松开手，那铜盆晃了晃，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地，但好歹是稳住了。

整个过程中彭荫上丝毫都不敢大意，长时间的不休息加上精神的高度集中，让她的脑袋产生了撕裂般的疼痛。

她深吸口气，拿起瓶子将暗河的水慢慢浇灌在死婴的身上。那水被皮肤表面的灰泥吸附着，竟一滴也没有流出。

此刻铜盆终于是有了点动静，像是孩子在挣扎和扭动，男人一下子着了急，忙过去想要看看自己的孙儿，幸好彭荫上及时投去锐利的目光，将他定在了原地。

她知道所有人都很焦急，但此时不冷静，只会坏了大事。

抓起烙铁头，这是一种陵山比较常见的毒蛇，体型较大，因三角形的脑袋而得名。彭荫上正坐在地上，一手掐住七寸，一手扯住蛇尾，轻轻抖动，那蛇就像骨头失去了连接了一般不再动弹。

对半切开蛇头，彭荫上站起身来，一滴滴蛇血掉落在死婴的身上，燃起瞬间的火焰。

火焰反复升腾，男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铜盆的抖动愈发明显，像悬崖边上的石头，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昏暗的堂屋里，死婴始终不见动静，彭荫上脸色逐渐阴沉，因为在她的眼前，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显现。

黑影虚幻，对她伸出了手指。

彭荫上毫不退让，同样伸出了手指。

轰隆一声惊雷，外面狂风大作，震动却是从堂屋内传出，四处的门窗发出诡异的声响。彭荫上的指甲突然断裂脱落，那黑影也在瞬间被腾起的火焰所吞噬。

终于，风吹开了紧闭的门窗，清凉的空气涌入，吹倒了铜盆的同时，带来了第一声啼哭。

“活了！活了！”随着男人豪气冲天的吼叫，外面的人群也疯狂涌入进来，人们连忙将孩子抱出，早已等候多时的孩子奶奶端来热水盆，真正意义上开始了给孩子的接生洗礼。

丢开毒蛇，彭荫上捂住流血的手指，静静看向祖祠两旁，那熄灭的一只蜡烛。

“我的崽，我的崽……”

孩子母亲拖着沉重的身子走来，此刻也只能靠着房间门，又哭又笑的，听着人堆里那响亮的啼哭声，不断擦拭自己的泪水。

她看见了离去的彭荫上，连忙挤出笑容，深深鞠了一躬。彭荫上把手放在胸前，轻轻挥了挥，然后跨过门槛离开了。

人群还在庆祝，但彭荫上脸上却不见喜色。

“小姐，你受伤了？”

李五眼尖的发现了彭荫上手上流出的鲜血，急忙迎了上去。

“没事，小伤。”彭荫上甩落鲜血，整片指甲脱落后，她的指尖看起来有些血肉模糊。

她淋着雨，大步向前走去，脑袋里还在暗暗生痛，此刻却已是睡意全无。笼罩在陵山上空的阴云，像是压在了她的心底，那般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