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从郑糊脸上褪去,寒意从头浇灌,恐惧宛如巨蟒,从他的口中蜿蜒不断地爬出,紧紧的缠住脖颈,让他呼吸困难。
“你是...祁红月...”郑糊声音苦涩,一字一句,仅仅是说出对方的名字,就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祁红月低头蹭了蹭糖糖发量惊人的金发,抬眼看了郑糊一眼。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反应。
郑糊惊骇入眼,如坠冰窖。
随着祁红月的承认,874次死亡所累积的痛苦浓缩在一起,在他的脑中瞬间炸开。
炸的他眼前晕眩,险些站立不稳。
黑色礼服的安生撤回望向腐鲸的目光,眼中些许的惘然不露声色的退去。
他看向郑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一定就是郑糊吧。”
郑糊强忍着拔腿后逃、寻求杜予微庇护的冲动,握紧了腰间锈刀。
他怀疑牛五被两人钳制,所以才会这样一幅不声不响的模样。
战场被分割成三块,友军全被缠住,就连护身符糖糖,也安然的投入主人的怀抱,完成了它的使命,不再顾忌郑糊的死活。
感受着胸前衣服内冰凉的笔录,握紧锈刀,郑糊好似鼓起了些许勇气。
他强装镇定,望向安生:“我是郑糊,你们对牛五做了什么?”
“你是说这位先生?”安生回头看了一眼牛五,笑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什么意思?”郑糊皱起眉头,心中丝线纠缠不清,宛如乱麻,让人烦躁。
“就是字面意思。”安生看向郑糊,眼睛在月光的反射下呈现淡淡的紫色,妖异非常。
他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开门见山:“郑先生,听说你和王酒有过接触。他从我们这里偷走了一样东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你知道一些信息,并且愿意分享给我们的话,我们将不胜感激。”
郑糊心中一凛,想起晴浅浅曾明示自己的笔录来自王酒的馈赠,难不成对方指的也是笔录?
“王酒陷害了我,我找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和他相关的信息?”他不停地思考,尝试整合信息,嘴中提出问题,试图拖延时间,等待同伴发现自己的处境。
祁红月怀抱着沉沉欲睡的糖糖,站立一旁,微笑着看向郑糊,不言不语,安静的等待安生的问讯结果。
安生扶了扶自己的黑色的礼帽,语气平缓,饱含耐心:“甜言蜜语,可能暗藏刀剑;汤药苦口,未必不是良方。这世间有太多的表里不一,郑先生应该勘破虚妄,识得本真才是。”
郑糊有些受激,言语讥讽:“什么意思?难不成王酒的陷害,是为了我好不成?”
安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王酒何其人物?从古至今,抵达过最高境界的执笔人不过十指之数,王酒位列其中,占据一席。如果他心有恶意,想必郑先生此刻也无法站在我们面前,不是么?”
郑糊想不通。
安生嘴里的王酒,与记忆中发病的干瘦老头始终无法重合,中间撕裂感巨大,让郑糊有些恍惚。
他勉强开口,声音苦涩:“我所知的王酒骨瘦如柴,精神异常,并无什么超越常人的力量。你们也许真的认错了人,这世界同名同姓不在少数。我与他不熟,他也没有给过我什么东西。”
安生挑了挑眉毛,笑道:“倒也不无可能。于礼我们不应再过打扰,可那件丢失之物实在干系重大,总要多些确认才好回去交差。那我就开门见山,冒昧问一句...不知郑先生是否可借笔录一观?”
郑糊瞥了瞥置身事外的祁红月与牛五,又望了望看似温和、实则强硬的安生,有种命不由我的悲凉。
“若是我说不呢?”
他语气冰冷,语调上扬,愤怒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