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珺微笑着为病人戴上磁疗仪,走出房间,坐在诊疗室内,对着电脑发呆。
单次磁疗会持续约15分钟,在这个空挡,她可以稍稍休息会。
借着屏幕的反光,她看见自己的头发有些散乱。
也是,昨天郑医生好不容易醒了,又被自己撞伤,害的自己晚上加班还在担惊受怕,早上匆匆洗漱后就去病房探望对方,都没来得及简单梳理下。
郑医生……
云珺嘴角上扬,紧接着又向下坠去。唉,生活总是这般,起起伏伏~伏伏伏伏……郑医生刚回来就要离开,实在让自己有些苦恼。
该怎么告诉他呢?
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对方才会来六院实习么?
云珺解开长发上的皮筋,乌黑的秀发披散下来,发尖微卷,让她在清艳的同时又添了几分妩媚。从抽屉里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折叠镜子,云珺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孩因为休息不好眼神有些疲惫,双颊微微泛红,鼻尖因为先前的忙碌微微有些湿润,此刻长发披肩,即使是简素的白大褂也难掩她的美丽,倒像个拍摄偶像剧的大明星多过像个实习医生。
医生好忙啊,即便是实习医生的自己,也切实感受到了这份责任的重量。按理说自己应该学着同事一般剪成短发,打理起来会节省很多时间。
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迟疑,可是……郑医生会讨厌短发的自己么?
在自己最黑暗的时光里,是郑医生伸手将自己从沼泽中拉出来。也许郑医生并不再记得我,也许郑医生只是普通的履行了他作为医生的职责,但对于自己,那段经历刻骨铭心。
自己不知道郑医生遇到了怎样的挫折,但她想,她有信心为他抚平伤痕,就像曾经他对自己做的那样。
自己有义务将他拉回来,要告诉他不要离开,告诉他留在这里,让他回到自己…回到大家身边。
这是作为医生的义务,这也是那个曾经从黑暗中再度站起身的小女孩的愿望。
云珺利索的将长发再度盘起,镜中的她眼神坚定。
郑医生,这次该我来拯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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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痛之环内,黄沙纷飞,血月的热量大的吓人,持续的烘烤着角斗场。
血兔掸了掸爪尖的血肉,三瓣嘴大大咧开,精神亢奋:“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执笔人先生,你的肉体已经死了873次了,但意志居然还在反抗。太美妙了,真是完美的执笔人先生啊,不是么?”
郑糊没办法回答对方,事实上,他现在每一次呼吸都会将血液从血管泵入肺中,然后引发一阵痉挛。
他双目被剜,口鼻俱被削平,颈椎诡异的大角度弯折,左手自手肘向下被细细切成条状,丝丝缕缕宛如风铃,右臂齐肩断掉,双腿被怪力拧在一起,揉成麻花,骨头碎的不成样子。
胸膛被从中剖开,五脏六腑被注满砂石,随着呼吸微弱的起伏。
事实上,以郑糊的常识来看,自己早就应该死去了,或者说,在第一次死亡,伴随着自己的脑袋与身体分离的那一瞬间,自己就应该长眠了。
自己以这副身躯苟延残喘,一个原因是在这诡异的外景里,只要意志还保有一丝波动,肉体会不停的重生;另一个纯粹是来自于血兔关于“人的血管和气管有了微弱连接会怎样”的恶趣味疑问。
血兔伸出爪子,在地上缓缓捧起砂石,温柔的铺洒在郑糊的脸上。当随后一粒沙子落在郑糊脸上时,郑糊的胸膛终于不再起伏,在漫长的痛苦中停止了呼吸。
下一刻,血月洒下红芒将郑糊笼罩,他的肉体在光束中不停的修复,待到红光散去,一个完整的郑糊再次出现。
他双眼无神,胸膛轻微起伏,即使肉体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也只是木楞的躺着,毫无生气。
血液浸湿了兔子的爪子,让它的毛发不再清爽。它抬起双爪,一脸嫌弃,然后伸出舌头,缓缓的舔舐血液。
“执笔人先生,感受到了么?感受到了这份稀有的,珍藏的,天下无双的痛苦了么?”它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最后开怀大笑,眼泪不争气的留下,与爪尖血液混合,而后一同被吞吃殆尽:“执笔人先生,你知道么?你太棒了,太棒了,请先别死,请感受我全部的,原原本本的,完完整整的这份痛苦,求求你……”
郑糊只是躺在原地,不言不语。
苦痛之环,肉体的死亡可以再生,但痛苦将会被长久的固定在意志上。郑糊此刻的神志已经被无边的痛苦淹没。
郑糊只是个普通人,甚至还是属于那种打针抽血都会胆小害怕的普通人,他自问与意志坚强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