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去看,就要准备充足。
恐今晚无眠,所以走马灯里的蜡烛要有足够的分量,都需要重新换上,此事交由小灵儿去捣鼓。
为照顾小荷的发育,她自己需要准备吃食。
至于东离,他需要准备笔墨纸砚。
而蒙悦,她只需一个事物,便是暮雪。
四人至昏时分,齐齐出了门,这次不从东门进,而是绕道南门,到了南门,就见南边的官道上星星点点,摆出长长的巨龙,延绵至极远的地方。
这一幕他们在东门也见过,想必另外的北门和西门也皆是如此。
蒙都的灯会向来是郡中最为隆重的活动,每年都吸引其他县城的人前来观光,这些星星点点自然是照明的灯火。
人们如鱼贯入般,将南门堵得水泄不通,守城士兵正忙着疏通人群。
那些坐轿而来的,只好将车马停在城外,外面早有人设下临时停靠之处,有专门之人看管,倒是不用担心丢失。
他们好不容易挤过南门,向北直行,走完朱雀街,在凤鸣桥上与那个胖子碰面。
由于唐小胖早上讲的不错,这次便由他作为向导,既然是向导,对于今晚的行程,他已有打算。
按照广大民众元宵夜观灯的习俗,先是以凤鸣桥为起点,沿无定水南畔向西,然后过虎啸桥,沿着北畔向东,最后回到凤鸣桥上观礼。
他将此打算说与蒙悦听,待蒙悦点头同意后,这才下了桥,绕过吕氏拍卖行,沿着河畔向西而去,一路上所见大多是勾栏。
勾栏是一种用于表演戏曲的场所,此处的勾栏只是临时性设施,元宵过后便要撤走,但造型仍然华丽无比,那表演者的服饰更是光鲜亮丽,显然都是新鲜的衣裳。
然而台上表演者仿佛无病呻吟一般,哼声绵绵无力,与这般华丽的台面极为不搭。
唐小胖当即解释道:“元宵佳节一年一度,而这勾栏内所表演的戏曲,一年四季都可以观看,这只是瓦市里的大财主们在此做宣扬之用罢了,真正的艺人都被人请走了。”
小灵儿大赞:“好聪明啊。”
东离却道:“无奸不商。”
偶尔遇见有人看了几眼,然后摇头走了,大概也是像东离和小灵儿一样,第一次参加灯会,听了几声觉得没趣便走了。
南畔行至半路,突而听闻水上有琴声响起,引行人驻足观望,小灵儿跳到石栏柱上,手提走马灯指向那船,十分兴奋道:“好大的船啊,好漂亮,你们看,还有人在上面起舞,小灵儿也想上去玩。”
唐小胖道:“此乃灯会两大景观之一,画舫,由吕氏拍卖行打造,长六丈,宽三丈,共设三层楼,一楼是杂物和动力间,二楼设有宴会,是专门宴请城中的大人物的,怕是我这种市井之徒不敢沾染,或许以五姑娘的身份...”
唐小胖有意无意地瞧向蒙悦,话中自有所指,就是希望蒙悦能带他们上去玩玩。
蒙悦淡淡看了他一眼,“接着讲。”
石柱上的小灵儿却是蹦了起来,撒气道:“小五,我要上去看。”
蒙悦冷道:“没门。”
小灵儿哼了一声,自觉没趣,从上面跳了下来,冲东离摇摇头,一脸嫌弃地说道:“这姑娘不行,太小气了。”
东离一听,眼观鼻,鼻观心,心神守一,对于小灵儿的话,他不做任何评断,连神情也不敢有所变化。
小灵儿见状,哼了一声,“胆小鬼。”
言罢,就一下子窜到前头,小荷紧追上去,作势要为了姑娘好好理论一番的模样。
蒙悦拂袖跟上,东离上前碰了碰唐小胖,示意他接着往下介绍。
唐小胖吓了一跳,赶紧叉手行礼。
东离的大名如雷贯耳,他自然知晓,那些公子们的仇人名单上都有此人,而且在那些公子们面前,千万不得提及此人,否则少不了一顿毒打。
东离不知这些,反倒被他的突然肃然起敬吓了一跳,连忙双手交叉,也回了个礼。
两人一同并进,跟在蒙悦身后。
唐小胖边走边道:“这第三层楼是宽敞的甲板,专门提供艺人们施展技艺,也有来自艺馆里的头牌献艺,听闻最后还有今年最有名气的花魁压轴,是不容错过的好戏啊。”
东离问道:“什么时候?”
唐小胖刚欲开口,就迎面而来一阵怪风,风中夹着冰霜,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疼得他直咧嘴。
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他在楠篱小院也曾遇到过,但也不似这般凌厉啊!
东离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顷刻间结上冰霜,如同霜打的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