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那样快,他受过训练的身躯迅速作出反应,远比老人的反应要快,他的记忆引导着他,感受空气中的魔素,感受怒意,浑身上下的魔力汇聚于枪托上的符文,肾上腺素飙升,在老人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做出来的时候,他对准那颗可憎的头颅,怀着恐惧和一种兴奋扣下扳机。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子弹穿过头骨,在陈旧的大脑里形成巨大空腔,血肉飞溅,脑组织与碎掉的骨头飞溅到老人后方,发黄的墙面上是灰白的黏液和大片大片的血渍,莱卡开完这一枪后,看了一眼老人的尸体,确定他再也没有活着的机会后便将滚烫的枪扔到了一边。
一发就报废了,枪管整个炸开,差点把他的手也连带着给炸没了,妈的。
他坐在地上大喘着气,他浑身疼痛难忍,甚至连靠着墙站起来都做不到,莱卡看向那具尸体,死尸并不让他感到惊讶,他看过太多的死尸,他给了那具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尸体一脚,爆了一句潘东妮娅语粗口。
“……婊子养的……你活该……”
他当然高兴,但是当他刚刚扯出一个微笑后,一种堵塞感就溢满了他的胸膛,莱卡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不出的难受,可是他不清楚这情绪的来源。
所以他一直以来的忍耐,还不如今天这一枪来得痛快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不早点开这一枪呢?为什么他要犹豫呢?
为什么你要犹豫呢,莱卡?
因为……
他的精神疲惫不堪,莱卡感到自己几乎和躺在这地上的那具尸体一样充满死亡的气息,他几乎想要和这地上的血一起融入地板,在无人在意的情况下,慢慢地死去。
可他只是躺了一会儿,便因为血逼近了他的袖子而猛地起身,他并不惧怕血,当然,他也并不喜欢它们,粘在衣服上的血很难擦掉——
哦,莱卡突然想起来,既然老人已经死了,那么自己应该可以拿出一点衣服来穿了。
莱卡让自己的动作快一点,也许有人已经听到了枪声,他的魔力太少了,再施展一点法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再加上情况紧急,寂静魔法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他跑到了二楼,在老人的衣柜里翻找。
军装,军装,太过浮夸的礼服,体面却没被穿过几次的外套,老人的衣服很多,但是他从来只把它们放在衣柜的最下层,只穿一件睡衣在自己的公寓里穿梭,所有在外面的活全都交给了莱卡,当然,这不意味着老人会分担家务。
他要找比较低调的衣服,只能不停地向下探索,衣服堆堆叠叠,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却又被他染血的双手弄脏,弄皱,莱卡并不在意,反正老人死了。
一直深入到衣柜底部,莱卡的半个身体都钻了进去为止,他才找到了几件自己能穿的衣服,大小意外的刚好合适,莱卡随便穿了几件,一张卷起来的纸从袖口处掉落到地上,莱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我亲爱的孩子,我担心你的病情,是否能提前从学校回来以便……】
老人一直独身,至少,莱卡从来没有见他写过信。
他默不作声,用掉在地上的衣服把自己鞋子上的血迹擦干净,他没有动那张纸,他只是站起来,寻找着其他不容易引起怀疑的出口。
厕所的窗户倒是可以,楼下满是生活垃圾,虽然臭气熏天,但是莱卡能确保自己不会受伤,他随便拿走了一些老人存在衣柜底层的一些珠宝,然后来到了后窗,他用毛巾裹住拳头,直接将卡住的窗户打碎,又轻盈的跳到了垃圾堆上,那些恶心的,来卡不想细想的东西上,他谨慎地来回四处张望。
突然,他意识到了不对劲,本能让他在听到谈话声后迅速地躲到了墙边,他听见巷子尽头的说话声。
是大门的方向。
“我们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枪击案,总不能是这个老头走火了吧?还是他用枪毙了那个小鬼?”
“谁知道呢?反正那个奴隶也是个黑户……妈的,我本来不想管这事的,要不是今天市长过来视察……”
靠,是骑士。
莱卡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妈的,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有视察?平时这些家伙几乎不会到这里来,自己的惨叫丝毫不会吸引这些家伙的注意力,他们就如同聋了一样对莱卡的死活漠不关心。
莱卡虽然有些懊恼,但是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已习惯,无论是马车飞溅起来的泥巴,还是买菜时突然爆发的大雨,反正这些诅咒一般的厄运一直环绕在自己周围,莱卡习以为常,并深深地清楚其中的原因,只不过他从来不开口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