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陈冰听着外婆数落了自己老爹五分钟,又眼见着她痛斥了外公十分钟,紧接着开始叙述村东头那个老光棍年轻时不当人子的事迹,趁着中场休息的空当,顺带把一条路过吼了两声的狗也骂了一顿。
最后,她话锋一转,把陈冰夸了一顿,抱着他“乖孙”“乖孙”地说个不停。
把心里的牢骚发泄地差不多后,她抱着陈冰搬着一个马扎来到了门口,边剥花生边听收音机里的相声。不时还跟路过的街坊邻居打个招呼,聊上几人的闲话。
真的,一个农村老娘们的形象在陈冰眼中活灵活现的展现着。
外婆在一旁剥着花生,自己则坐在铺着毯子的篮子里无所事事。
某一瞬间,陈冰还回想起高中时一篇叫做《祝福》的文章,其中有一个叫阿毛的孩子跟此刻的自己略微有点像。
兴许是看到自己无聊,外婆拿着一颗剥好的花生就往自己的嘴里送。
新鲜的花生啊,好久没吃了还真有点馋。正当陈冰张开嘴打算去吃的时候,外婆一脸怪笑地把花生拿开。
“牙还没长齐呢,吃什么花生?”
不能吃你给我干嘛?
无语住了,真的无语住了。逗小孩玩有意思吗?
接下来,无论外婆怎么拿花生引诱陈冰,他都是无动于衷。
“呀,真聪明。”
她感慨了两句后,也不再尝试着捉弄陈冰。要是别的小孩,被大人这么一捉弄百分之百是要哭了,可她家的外孙就是这么乖巧,一点也不哭,逗起来特别有意思。
外婆满打满算带过五六个孩子了,可像陈冰这么乖的还是头一个。像他这样的,自己就连听都没听过。
“乖孙唉,乖孙。”
一想到这里,外婆忍不住又抱起陈冰好好亲近了一下。
经受够她的亲近以后,陈冰被轻轻地放了回来。
上午的时光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走着,当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外公弯腰驼背的身影才出现在村的那一头。
几乎是刚一见到他,外婆就激动地站起身来,指着他开始数落对方大早上就跑出去逛的行为。
从头数到脚,把对方说的哑口无言不再敢吱声,直到他灰溜溜地走进家园,主动揽起洗衣服,晾衣服的工作后,外婆才慢慢地闭上嘴。
前世的陈冰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一幕,因为自打他记事起,外婆就不存在于他的世界了。
听父母闲聊时曾说过,外婆是在自己将近一周岁的时候因病去世的,死因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老毛病。
一想到这儿,他不免地有些心酸。比起父母,外婆对自己而言,虽然只是个相处了几个月的“陌生人”,但就是在这几个月里,外婆对自己的照顾,以及祖孙间的相处依旧在他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可自己又做不了什么,现在的他只是个七个月大的婴儿,就算提前预知外婆会在几个月后去世,他也无能为力。
毕竟,夺去她生命的是经年的疾病,而非一朝一夕的意外事故。
如果亲人的离世无可挽回,那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