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有些失礼。”陈怀恺观察着黄文彬的表情,不由得说道:“我叫陈怀恺,是个导演,最近正缺好本子呢。你要是有差不多质量的小说,也可以给我看看嘛。”
“您是陈楷歌的父亲?”黄文彬听到他的自我介绍,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来了陈楷歌的样子,难怪觉得眼熟。
陈怀恺有些意外:“你认识我儿子?”
黄文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跟楷歌是同班同学。”
“你是北电导演系的学生?”陈怀恺再度惊讶了。
因为1977年才恢复的高考,所以近几年的考生,普遍年纪都比较大,二十几岁甚至三十岁的大学新生并不少见。
就连他儿子陈楷歌也是二十六岁才考上的北电。
这年头,十七八岁就能考上大学的人也不是没有,但终归是少数。
更何况眼前这年轻人,19岁的年纪就写出了如此老道的小说,赞他一句天才并不为过!
“果然年少有为!”陈怀恺收敛起了眼中的讶色,“那你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是厉害多了。”
黄文彬高情商地回答道:“楷歌在学校里也是风云人物,才华横溢,很多老师都认为他日后必成大导演。”
“他啊,哼。”陈怀恺当然清楚那些老师是在给他面子,所以才对他儿子这么捧着。
在他的眼中,
他那个儿子才华是有的,但是性格太轻浮,恃才傲物,自以为天下第一等。
没成功倒还好,可以保持谦逊。
一旦成功了,尾巴肯定得翘到天上去,到时候谁也不会放在眼里。
“陈导,文彬,你们都聊起来了。”
梁晓声适时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大摞装订好的稿纸:“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这就是他递到厂里的三个剧本?”陈怀恺的眼睛看向了那一大摞稿纸。
梁晓声把稿纸递过去:“对。”
陈怀恺接过稿纸,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来老花镜,细细观看了起来。
他这一看就入神了。
黄文彬只得拉着梁晓声到门外说话:“梁老师,陈导这是……”
“你别担心,这是好事。”
梁晓声压低着声音,冲黄文彬解释道:“陈导连拍了好几个戏曲片,可能有点腻了,一直想拍部剧情片,只是厂里的老领导不敢担风险,加上他也没找到好本子,所以把这个想法就搁置了。”
“刚才他看了你那篇小说,一下子来了兴趣,听说你投了三个剧本,立即就让我拿来了。”
说着,梁晓声还冲黄文彬眨了眨眼睛:“要是陈导能看中你的剧本,说不定马上就能开拍,这对你难道不是好事?”
黄文彬当然希望自己的剧本能尽快拍成电影。
当时,他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所以在抽中《少林寺》和《木棉袈裟》后,立即就投给了《人民文学》和《燕京文艺》,结果都没过。
后面又抽中了《让子弹飞》,他接着又投了出去,仍旧是石沉大海。
他只能把这三个剧本都投了北影厂旗下的《电影创作》。
如果这里仍旧不过,他会接着投给《大众电影》以及其他省份的杂志。
这招,还是穿越前他从余华那儿学来的。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
屋里的陈怀恺看完了三个剧本,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编辑会不要了。
这三个本子完成度非常高,而且质量也是一等一的。
唯一让编辑顾虑的,其实是本子中表达的思想不符合当下的潮流。
当下的思潮,总共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是反思,一个是改革。
前者主要表现为反思文学和伤痕文学,比如卢新华的《伤痕》、刘心武的《班主任》以及周克芹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等。
还有话剧《于无声处》,以及于导正在拍的电影《戴手铐的旅客》。
后者自然就是要反应滔滔改革大潮,比如蒋子龙的《乔厂长上任记》,后续还有更多的这方面作品。
黄文彬的这三个剧本,既跟反思无关,也不怎么“伤痕”,跟改革好像也关系不大。
但是,内容扎实,故事精彩纷呈,实在让他爱不释手。
《让子弹飞》讲得是土匪斗恶霸,但是内里又掺了很多令人不安的隐喻,其中不少内容陈怀恺都没看明白。
《木棉袈裟》倒是个十分简单的侠义故事,无非是反派夺宝,然后正派抢回来的框架。
《少林寺》这个本子,在陈怀恺看来是最平平无奇的,能讲的内容相对较少,除非像香港武打电影那样拍,不然没多少价值。
看着这三个本子,陈怀恺有些纠结起来。
难道自己还要接着拍戏曲片吗?
虽然他对戏曲确实爱到了骨子里,但是他拍得已经够多了。
只是,如果没有一个好剧本,上面的领导也不会同意他拍别的。
他又看了看这三个剧本,终于有了一个决定。
陈怀恺拿起其中一个剧本,缓缓起身,来到屋外找黄文彬:“这个本子,你能再改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