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在罗天大醮的演武场。
老天师张之维在发表了一番开场白之后,便悄然离场。
他独自一人在小路漫步,最终停在一处静谧的庭院前。
他走进庭院,目光所及,是两盆被精心照料的剑兰,在墙角静静地绽放。
张之维继续前行,推开一扇半掩的木门。
屋内略显昏暗,他的目光向右扫去,透过窗边的光线,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的佝偻老者,他穿着宽松的长袍,下半身隐在袍摆之下,空荡荡的。
他正低头翻阅着一本古籍,而用来翻书的手臂,在手腕处突兀地截断。
这位老者,便是张之维的师弟,张天启的师兄——田晋中。
“师弟,还在研读经书呢。”张之维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温暖。
“嗯,重温一下年少时读过的经义。”田晋中应了一声,抬头看向张之维,露出一张写满沧桑的脸。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即便每天都能见到师弟,张之维此刻心中依然不禁一颤,充满了愧疚。
他心想,如果当年自己能更好地保护田晋中,他或许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更不会几十年来都无法安眠。
“唉——”
张之维叹了口气:“师弟,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们的小师弟,他出关了。”
听到这话,田晋中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感慨万分:“出关了啊,真是好事。能出来透透气,见见阳光,真是太好了。”
“是啊。”张之维点头,“今天在演武场,我见到他了。他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
“当时王霭和吕慈也在场,他二话不说就把他们赶走了,还把吕慈的重孙给打晕了。”
“我们的小师弟,脾气还是没变。”
张之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终究还是有些改变了,至少不再那么杀伐果断,开始懂得分寸了。”
“听你这么说,我倒有些羡慕他了。”
田晋中也露出了笑容,“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他却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
“这样挺好的。”
张之维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今天,他把灵玉也叫过去了。”
“看来他还没忘记当年的那个约定,想要收个徒弟。”
田晋中道:“灵玉这孩子天资聪颖,只是这几年越来越沉默了。让小师弟带带他,或许真的是件好事。”
“是啊。”张之维点头,“想当年,小师弟可是咱们山最调皮的一个,连师父都拿他没办法。”
“现在他出关了,我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只是,这罗天大醮——”
说到这里,两位老者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
“师兄,推我出去走走吧。”田晋中说道。
“好。”张之维轻轻推着轮椅,走出了小屋。
阳光洒落在两位老者的脸,带来了一丝温暖。
——
在正一观张天启的屋中。
那金色的防护罩内,张灵玉正在全力施展天师府的五雷正法。
五雷正法的半部分有两种修炼方式。
对于未破身之人来说,他们体内的阳气充足。
因此,在修炼五雷正法时,他们体内最先激发的是心火与肺金所代表的阳刚之炁,这就是所谓的阳雷绛宫。
施展出来时,它展现出一种霸道的力量。
然而,对于破身之人来说,他们体内的元阳已经泄露。
因此,在修炼五雷正法时,最先激发的是肾水与肝木所代表的阴寒之炁,这就是所谓的阴雷水脏。
施展出来时,它带有一种阴沉、侵蚀心灵的特性。
此刻,张灵玉周身环绕着漆黑如墨的阴五雷,将整个金色的防护罩都染了一层阴暗的色彩。
然而,仔细观察这一切的张天启却皱起了眉头。
他轻轻一挥手掌,金色的防护罩剧烈震动起来,直接将附着在面的阴五雷震散。
露出了其中脸色苍白的张灵玉。
“好了,我已经看出你的问题所在了。”
张天启挑眉说道,“想必你自己也早就知道了。”
张灵玉低着头,脸色苍白无力,没有回应,似乎感到非常羞愧:“灵玉,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叔您——”
“你对不起张之维和我什么了?”
张天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觉得对不起的是这阴五雷法!”
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张灵玉阴五雷法的缺陷。
而他此刻心中明白,这阴五雷缺陷的关键在于张灵玉的内心深处。他在排斥这阴五雷,使用起来犹豫不决,导致炁息冲突,力量绵软无力。
在听到张天启的这番话后,张灵玉的身躯一晃,脸色更加羞愧,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深藏在脑海深处的那个玲珑身影此刻浮现出来。那看不清面容的脸庞似乎带着嘲讽,嘲笑他肮脏的阴五雷。
“夏禾——”
张灵玉喃喃自语,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
然后他想要向张天启鞠躬道歉,将头埋得很低,声音颤抖地说:“灵玉对不起师父和师叔的栽培,连自身的清静道心都守不住,修不好这雷法。”
张天启扶着额头,感到非常无语。
他挥动手掌,顿时璀璨的雷弧绽放而出。
那电光充满了霸道与刚烈的气息,发出嗡嗡的响声。这是阳五雷的力量。
电弧射入金色的防护罩中,直接将张灵玉打得踉跄后退。
接着又有几团电光涌去,让他无力地瘫软在地。
张天启面带愠怒,沉声道:“天师府独创的阴阳五雷法,究竟有何用意?”
“难道不是为了让修行此法者,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游刃有余吗?”
“怎么到了你这儿,反倒成了负担?”
“你师父反感你修炼阴雷吗?还是我对此有所非议?其实只是你自己过不去那道坎罢了。”
“修炼阴雷很丢人吗?失去元阳就让你抬不起头?张灵玉,你真是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