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得似是沾上强力胶,躯体变得轻如羽毛。
若是就这样沉睡,左眼里的骨兵骨马会不会出现?
她会不会再一次进入邪庙的循环?
后背靠在墙壁时,忽地一阵凛然的寒气席卷而来,让罗容清醒不少。
她沿着墙壁,在灌木丛中爬行前进。温度越来越低,扑面而来的寒风越来越强,再抬头,是个敞开的小门,罗容跟头绊子爬进去,映入眼帘是室内的一座微型冰山。
没有多想,她将门一关,转身就一头扎进冰山脚下的冰池。
没能恢复完整的躯体中咕噜咕噜渗出血,不仅如此,竟还溢出青火。
血溶于水中就似迷雾般散开,但是久久徘徊在原地,一会聚而散,像花,像要死不活的水母,一会散而聚,像树根,像跳不尽的敦煌舞。而青火,出来就呲的一声消逝于水中,杳无踪迹。
凭借着狼鬼的力量,罗容根本不觉得冷,即使她现在的躯体已经冻得泛紫泛红,头发、眉毛皆缠绕着冰霜。幸运的是,现在格外得清醒。唯独不解的是,吃下的信息果实感觉都像白吃似的,现在对于“昱山”和“相物”仍是一无所知。
“冷死了,冷死了。”
门外响起声音。
“这门怎么关上了?”
喀喀几声,门被从外打开了。
罗容一惊,但是转眼一想,无妨,无论进来的是什么,统统干掉就行。
于是准备爬出冰池,随时使用青火——可她现在躯体都冻僵了,现在就连胳膊都弯曲不了,跟个冰棍似的只能杵在冰池中。
再抬眼,和走进室内的摩人四目相对。
这摩人手提水桶和机械拖把,她身穿的衣物倒也不像是清洁工,更像是厚重的隔离服。
可给摩人吓一大跳:“哎哟我……”她水桶一放,拖把一丢,赶忙跑向罗容。
而此时的罗容已经费劲地将胳膊咔咔咔举出水面,她也将手对准了跑来的摩人,一心想着一定要将这个摩人拽进水里,否则赢面不大。
结果两人似双向奔赴,摩人一把抓住了罗容的手,罗容也紧紧握住摩人的手。
在罗容想用力拽下摩人时,却发现她现在根本没这个力量,胳膊冻得硬邦邦,宛如坚韧的磐石。
何止,就眼下是连青火都不见燃起。
而摩人则捏了捏罗容的手和胳膊,目瞪口呆:
“硬得跟石头一样了!你究竟在这里泡了多久啊!”
摩人使劲将罗容拉出冰池,就是拉不动。
她一松手,罗容就似冰雕的浮钓一般在水面浮动起来。
摩人拿起机械拖把,转动拖把把手,拖把直接变形成巨大的夹子,它夹住罗容的双肩,将罗容带出了冰池。
哧溜一声,罗容保持着举手的动作,顺着冰面就滑向了墙根。
再听咚的一声,她撞在墙壁上,又稍稍反弹出来,然后才就此停住,得到了完整的刹车过程。
而那个摩人呢,则是着急忙慌跑到冰池的另一端:
“烦死了,烦死了,泡那么久,肯定破坏水中环境平衡了!”
她蹲下身,然后爬在冰面上,再咬牙切齿地将整个胳膊伸进冰池中,最后冻得嗷嗷叫唤,即像笑,又像哭,仿佛返璞归真。
再看她旁边的水面,从水下直直升起一张操作台。
操作台稍一倾斜,哗啦啦洒下屏幕上覆盖的水,然后平移向早就站起身的摩人,摩人赶忙掏出工作证放在屏幕上,嘴里冒出哈气就像蒸汽火车:“快点快点,被发现就惨了。”
滴滴两声,就听冰池中某几处开始往外突突突抽水,很快池子就见了底。
见此,摩人又呼哧呼哧跑回来,她拿起拖把就准备往池子里跳,转眼却看见蛄蛹向她的罗容。
是的,罗容生怕她报警,于是似乌龟一样艰难地翻过身来,再拼了命地往她那里爬啊爬。
罗容很努力地爬,也不过才移动了几步之远,眼下刚刚好在摩人的脚边。
摩人惊呼出声:“把你给忘了。”她即愤怒又带点歉意地看向罗容,“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你再坚持坚持,我必须把这里打扫干净,不然是要扣钱的啊。”
说完,她转身就跳进池子。
罗容连她的隔离鞋,都没能碰到一点。
摩人双手举起拖把,似粉刷墙面一样,开始清理池壁的血迹:“知道你们有喜欢用冰水泡澡的,可这里是自然冰山观赏景啊。
“门口张贴告示都多久了,睁开眼睛看看也好嘛。
“那禁止进入自然冰山观赏景的黑名单上都挂了多少人的照片了,不知道长点记性。
“虽然你可能也在黑名单里,但又不是永远不让进来了,不过是限制你半个月、一个月……反正肯定不超过三个月。
“维护观赏景怎么能只靠我们环境员呢?你们只要不来捣乱,这观赏景就万年如一日,好的那叫一副美画啊。”
说着,更是卖力地擦拭血迹,擦得冰疙瘩、冰块滴滴答答向下掉落,跟下冰雹似的。
忽地摩人身上挂着的通讯器响起:
“娆炙?娆炙!
“人呢!说话?”
摩人一听,赶忙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啊,她两只手松懈,顺势就放下了拖把,拖把这一放,刚刚被拖把抵住的冰疙瘩现下全掉落下来,砸在摩人的脑门上、头顶上,叮叮咚咚响。
“哎哟我,嘶,哎哟喂……”
听到娆炙这边嘟嘟囔囔的声音,通讯器那边更是生气了:
“我什么我!
“刚刚检测到池子的水干了,是不是你干的?!”
娆炙用消毒纸抹了一把刚刚被砸出的鼻血,嬉皮笑脸道:
“今天天气好,就想着趁暖和,把整个池子打扫一遍……”
通讯器那边嚷道:
“天气好你个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