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或许被排挤在实权之外,可在民间却多少有些声望,特别是在读书人的眼中,那都是当官的楷模。
洛叶起初是有些意外的,毕竟按照常理,得罪了右相的伯爵府应该门可罗雀才对。
可后来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拜访,他渐渐就有了明悟。
一向自诩清流,从不结党的洛清河,很可能已成了清党之首!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吗?
很显然,洛清河是深知大景朝堂的腐败,知道如此下去,大景必亡。
故而,借‘直谏之举’让自己被罢官,由此激起‘清流’义愤,凝聚大景最后的忠正之士,要跟李宣辅来个鱼死网破了。
若胜,洛清河便能凭着此功青云直上,一改朝堂景象。
若败,那就是大景国运已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单论计划本身是不错,可实际呢?
太难了啊!
历朝历代的政治斗争永远都只会遵循一个道理——胜利唯有实力者得之!
正义有时候是真的会迟到!
洛叶原本以为洛清河得罪李宣辅,最多就是被抄家,命总归是能保住。
可现在这样集党而上,怕是真要家破人亡,祸及三族了!
而且,最致命的是,他还无法反驳洛河清的做法。
毕竟,从洛清河的角度看问题,眼看着大景将亡,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的没脸见祖宗。
此时的洛清河明显已成了一个博命的赌徒,他不止是要留清名于后世,更要挽大景三百年的基业。
别说是八岁的洛叶了,便是洛东来都拦不住。
……
暴风将至啊!
既然拦不住,那就只能迎难而上。
洛叶不知道伯爵府还能撑多久,但想到洛清河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派人给他这个不可能科举的病人找书童,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更何况,他本来也跑不掉!
正想着……
初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维。
“少爷,海棠姐姐来了。”
“嗯?”
洛叶扭头一看,发现院门口处果然进来了一个穿着水蓝襦裙的少女。
少女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银钗,玲珑的身姿轻轻摇动,胸前的绿色束带略显紧绷,相貌虽算不得惊艳,却也称得上不俗。
正是海棠。
作为兰画芷的贴身侍婢,海棠的身上自带了一种干练的‘大婢’气场。
一走过来,便向着洛叶微微一福道:“海棠,见过四少爷。”
“海棠姐姐,是来寻我的?”洛叶点了点头,虽然海棠没有自称奴婢,但对他的态度却是恭敬的。
“嗯,夫人让海棠来侍候四少爷洗漱,没想到四少爷已经自己早起了,不知四少爷身子可好些了?”
“应该是无碍了。”
“既如此,便该去学堂了。”海棠说完,目光转向初夏:“初夏,去房中将少爷的书本收拾了,带到府门口等着。”
初夏不敢迟疑,应了一声“好”,就转身离去。
洛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虽然,他知道到了学堂少不得又要起冲突。
可这种事情,避无可避,除非他一辈子窝在伯爵府,可如今的伯爵府能让他窝一辈子吗?
既然没有选择,还不如吹尽狂沙始到金。
干就完了!
海棠看洛叶没有说话,还以为洛叶又和以往一样,不想去上学,正想开导两句,突然就发现洛叶脸上的表情竟是极坚毅的?
可再看第二眼,发现又恢复如初。
“海棠姐姐,我们走吧。”
“好……好。”
海棠回过神来,走到洛叶的面前,将洛叶从石凳上扶起。
又用手整理了一下洛叶衣裳上的褶皱。
接着,才再次说道:“四少爷身子刚好些,如今虽是盛夏,可早露的寒气还是有的,以后再躺时要先铺上暖垫,知道吗?”
“好。”
“初夏这丫头还是比不得迎春细心,该罚。”
“不怪初夏,是我说不用的。”
“四少爷实在太过心善了,您是主子,要知道主仆有别的道理,若是太过纵容包庇,失去了威严,反而不好。”
“可海棠姐姐也是仆吧?”
“是……”海棠再次愣了一下,接着才回道:“海棠也是仆,若是海棠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四少爷也是可以罚的。”
“海棠姐姐做得很好的,阿娘昨日还在我面前夸你呢。”洛叶微微一笑。
“真的吗?呵呵,四少爷,我们走吧。”海棠松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柔弱的洛叶,今日竟让她感觉有些‘压力’,但她终究是没有多想,牵着洛叶向着前院走去。
走了一半,才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说了,于是,又道:“武王府的小郡主最近又来了三回,大前天来了两回,前天来了一回,昨日倒是没见来了。”
……昨日没来?那今日应该也不会来吧?
洛叶心中思索的同时,又感觉有些不对:“唐凌儿来寻我,为何没人通报?上一次是我昏迷,后面我已醒了,伯爵府没道理将一个郡主挡在门外吧?”
“四少爷竟能想到这一点?”海棠再次诧异,随即解释道:“夫人确实请过,但那小郡主不愿进府,还说在‘伯爵府内,不太方便’,问她来找四少爷到底何事,是否需要通报,她也说不用,就只问‘四少爷何时上学’。”
“……”洛叶。
伯爵府内,不太方便?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