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文众脚下的风更迅疾,以至于身后那些本以成了黑色影子的承剑司众人一时不能反应,不知道那个原本知根知底的弃徒,怎会突然间更快三分?
当事人一开始比他们更加惊诧,但他头脑灵活,在反应过来是谁的手笔以后,身形虽不由自主远处,但一点儿也不耽误他出声求饶,“前辈,这一切都是承剑司的主意,我本不过陨墨山一弃徒,承剑司说只要我愿意为他们做事就会为我免除当下陨墨山的一切追缉,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前辈,更不必说与前辈为敌!”
不过几个呼吸,他已穿过两座大山,这样的速度本已足够将他的肉身撕裂,视线所及也绝没有完整的风景图案,偏偏面前的风好似变得柔和,他对风的锋锐竟毫无知觉。
甩开身后的两座山,承剑司的人早已从影子变成绿豆直至完全消失,文众这才慢慢落定。
文众不由开始紧张,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就是对他的真正审判。
王府中。
张辰的唇微分,悄无声息。
百里之外,文众的耳边却听这样一句话,“你刚才说,是承剑司的命令?”
此刻是正午,虽是冬天,烈日落了光明被厚厚的云层削去了炙热,却仍旧刺眼。山岭之间那些横生的树枝早被扒光了叶子,好似夏天脱光了上衣拍着肚皮的大汉,只有壮硕的树干连通树根。
文众在这样刺目的光景里,却只觉得置身于极冰冷的黑暗里,只因他的性命极可能因一句话而丢掉。
他本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人物,否则当初也不会受承剑司的要挟,此刻一心求饶,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一切过程,“是,一切都是承剑司的主意,无论玄武长街,还是朱雀大街,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只是故意摆开阵势,看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查一查您的身份!”
承剑司这个答案,超出张辰的意料,因为他自觉和承剑司没有过任何交集,难道说,是那道笼罩长安的大阵,察觉了自己的异常?只是自己为什么从未感知到这件事?
“玄武长街和朱雀大街上,你杀死的那些百姓呢?”张辰想起那一日闹市的场景,在一片恐慌和踩踏里,人命如草芥。
“同样是承剑司的命令。”似乎担心张辰不信,文众道:“我每一次动手都有承剑司以传音符指挥,每一步都是他们的授意,我当时还曾问过,我说你们唐国的百姓呢?那人只说了一句:你杀便是。”
说着话,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传音符,其中符文泛着光泽,这是对面有人尝试沟通这一侧的景象。
“从我出城开始,承剑司就一直在联系我,想来无非是要让我回城自首之类的话。”
张辰道:“接通。”
文众心下的微微一抖,正在犹豫,因为传音符一旦运转,承剑司有一百种方法能够找到他的踪迹。
一旁张辰却似已经不耐烦,道了一声,“我自己来吧。”
接下来才是文众此生所经历最惊恐的事情,就算当初承剑司刀剑威胁,也并未让他恐惧到这个地步!
他的身躯似在一瞬间被冥冥中的力量拉开,而他的意识沉入无尽的黑暗,耳边只能听见‘自己’和承剑司的对话。
“文众,你逃不掉的,当初承剑司既然能将你西山找出来,就能再捉到你,你觉得下次被我们找到,还会再给你机会吗?倘若你现在愿意自首,我可以和上座给你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
‘文众’打断了对面,“我想先问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