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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是连接天空的平面,尽头的线条就是天地两个世界的分割线,而平地而起的山峦,就是妄图沟通两个世界的天梯。
喟叹观位于北荒,恰似平地而起的天堑,远远瞧过去不见山峰顶部,那些云雾将高处遮蔽得极严密,有诗云‘白云没山高,飞鸟不能渡’。
山因喟叹观而得名,世人皆称喟叹山,其险峻世人皆知,而喟叹观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恰恰建在山腰如狼牙的悬空处,只有到了近前或上空才能见鳞次栉比的道观相互贴合。
在所有道观正中处,如阵法的阵眼,一座四面青石阶梯连接的大殿伫立,可见秋冬之际仍旧生意盎然的红砖绿瓦,可见屋脊尾端的飞檐托起一只只玉石雕成的异兽,双目有光,犹如生灵幻化。
正殿之中,此刻有数十人林立,殿内一人着道袍契合五行八卦,整个人有浑然天成的圆融,他开口出声,在空旷大殿如绕梁雷声,有雄浑壮阔之意,回荡不停,令人心生肃穆,“薛丁已确定死在了长安,照恭王府管家的说法,是死在王府新招的赘婿手中。”
话音刚落,一人面带厉色,就连声音也如狼牙锯伐木,其干涩之中凶戾,“观主,当初从赘婿入手,是那个管家提起,如今我徒儿薛丁因赘婿而死,他也该千刀万剐。”
喟叹观主早知道这位师兄会有此一说,毕竟薛丁是这位师兄多年来唯一的亲传,堪称儿徒。
“如果猜测不错,他应该已经死了。”观主说,“我召集各位前来,是通过长安一位好友得知,那日的交战,有风云变色,有乌云横生,有天雷落定,那一日有承剑司术士前往,却没能在战斗中瞧出什么蛛丝马迹,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那个赘婿所为,而那个赘婿的年龄不过二十,你们也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众人闻言因此都微微动容,他们都是薛丁的长辈,曾经看过薛丁许多次在观中的比试上手段是何等凌厉,因为邪法本就是屠杀术,以有违人和的法子成就自己的神通,因此这种凌厉在同辈中无可比拟,众人都曾以为薛丁在这个年纪已是最顶尖的几人之一,结果现在说,他是死在同龄之间?
而且,就连承剑司都无法探查出其术法痕迹,那么,这个赘婿的来处便只有寥寥几处可以猜测了。
“观主可曾问过那位好友,是否知道赘婿的真实身份?”一人询问。
观主却道:“我们如今所做的事情,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唯独是瞒着唐国的,我的这位朋友虽然也有患难之情,可事关重大也不能透露许多,一旦他问起为何要调查恭王府赘婿,我该如何回应?
你们需知,承剑司如今并不知道赘婿就是那日异象的始作俑者,而且这件事听来简单,实则错综复杂,那个年轻人能有这样的手段,显然师承不俗,在这个时刻一旦因为他和其师承交恶,也得不偿失。”
观主说了很长一段话,种种利害说得清楚明白,可见他在召集众人之前已经在心头进行了种种预设,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瞧着方才薛丁的师傅道:“不过,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杀了薛丁,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决定派诸弟子前往。
此行有几个目的,一是继续我们之前的计划,二是调查赘婿的身份,三是在长安落子,为我们的下一步做铺垫。根据可靠消息,大将军快要回朝,届时一定有风云变幻,恰是我们出手的好机会。
我召诸位前来,唯一的问题是,要带着众弟子去长安,总要有一位长辈带着,你们看,让谁去最合适?”
“观主!”最先开口的,恰是痛失爱徒的老人,他上前一步,“薛丁之死,我必要查清楚,为他雪恨,长安之行,非我莫属。”
观主却反而摇头,“师兄,这一次前往长安带头的人物,要挑一个并不简单,此人的身份不能太低,辈分和境界却不能太高,既要让唐人觉得重视,又不能让他们时刻盯着,师兄你的身份世上人尽皆知,一旦你入长安,承剑司恐怕随时都会派人瞧着你,这反而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你放心,薛丁也是我的子侄,他的死绝不能平白无故,就算那个赘婿是什么身份,总要付出一定代价。”
三日后。
喟叹观众人抵达长安,第一件事,就是莅临恭王府。